安倱和林语都是行医的,手上的武器虽然多,却并不会伤人,教授的战力则几乎是零。
这么多年,他连笔杆子都基本不动,每天最亲切的伙伴就是键盘,让一双打论文的手,去扛枪,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和外界的天翻地覆相比,老头子和三娘这边,事情显然平稳的多。
他们穿过楼梯来到地下,陡然亮起来的空间,让他们有些难以适应,两人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定神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在适应了中央的强光之后,他们这才发现,除了个别光点在空中漂浮着,其他的地方暗的出奇。
光暗的极致对比之下,有种让人目眩的美。
像是辽远的夜空陡然间扩展开来,把人整个包裹进去,那些极遥远的星子,都变得触手可及了。
地面仿佛不存在一样,两个人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着,本能的想朝那些漂浮的星子而去。
三娘伸出手,小心的触碰了一个离她最近的星星,但手刚触及到光晕的外围,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小心一些,这些看上去是冷光,其实应该温度都不低。”
老头子拽着三娘朝一边撤,低声提醒。
“星阵?没想到这种东西真能做出来,到底谁才是落后的古代人啊?”
“我们发展到现在,是进化还是退化,谁能说的清呢?你在守夜人,见到的还少吗?”
三娘没有说话,当年他们一伙人,现在还站着的,只剩下她和老头子两个人了,可惜,曾经不同的立场,再翻出来的时候,每个字,都是错过。
她转头看向刚刚的强光,这才发现,在它的四周,由远及近排列着一系列的小星,赫然是放大了许多的太阳系。
“靺鞨人很神奇啊,他们居然已经摸清了太阳系的基本构成,前面光最强的和周围的行星,和现代的观察基本一致,而周围的其他星星,也和现代的星图基本一致。”
“一向负责占星的不是我吗?”老头子笑道,“事事吉凶难定,但是我们进到这里,倒是方便了不少。按照今天的星图推算,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朱雀的眼里,朝西走吧,星宿的位置,就是我们的出路。”
三娘摇了摇头,她刚想说什么,却开始剧烈的咳嗽,一声比一声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她最后蹲在地面上,双手死死撑着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老头子帮她拍着后背,有些慌乱,“怎么了,是刚才碰到什么了,还是之前的病根?”
“咳,咳,该来的,还是来了。干咱们这一行的,有时候就得信命。”
三娘抹掉了嘴角的血,哆嗦着爬了起来。
她翻开了身后的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堆零件,然后坐在地上,认真的把它们组装了起来。
“先别说话,听我说,这一堆东西,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你一会不管看到了什么,回去之后,都要告诉何欢,当年,我欠她母亲一个人情,我应该是还不了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麻烦你了。”
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停下,只是语气越来越虚弱,声音越来越小。
“三娘,你怎么突然……有什么话,你回去自己跟她……”
“嘘,我叫你别说话来着,半辈子了,你从来没听过我说话。”
三娘抬起头,盯着老头子,刚刚还是一个极具风致的美人的她,就在这俯仰之间,已变成了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
“别看我了,怪丑的。”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加入守夜人吗?”
老头子摇了摇头,他们这个行当,聚散有时,本来他们的队伍,分工和分货都挺合理,大家也都聊得来,后来呢,年纪大的提前撤了,要结婚的害怕孩子出事,也就走了,出国定居的,回家照顾老人的……
三娘不是最后一个走的,但是她去了他们最鄙弃的组织,虽然后来所有的盗墓者都划归守墓者管理,但是当时,确实有很多人反对。
三娘的退出,把所有矛盾都激化了。
金盆洗手多年的老大,再一次出面调和,却早没了当年的威严。
最后的散伙饭,人来的也七零八落,毕竟世界那么大,一脚迈出去,不用苟且偷生,身后的每个角落都是天涯,眼前的任何地方,都能算故乡。
老头子没赶上他们的最后一顿饭,据说老大一个人撑到了最后,差点喝进医院。
——他当时正被关在何家堡的地牢里,面壁思过。
这么多年的本事,都是何家教的,也是何家从街边捡了他,养大成人。
最后,却让他做了这等丧德背祖的事情,留他一条贱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被逐出何家那天,雪下得很大,他憋着一口气,想回去找伙计们痛快的喝一场,等回到大家的出租屋,却早已经人去楼空。
那屋子地段还不错,房主重新装修了一下,租给了一个作家。
他和跳芭蕾的妻子,刚从南国来到北地,还带着一双儿女,日子和乐融融,和他们这些人,明显不是一路的。
他敲开门的时候,热情的作家问明了缘由,还留他下来吃饭,说是庆祝长子又得了什么奖,小女儿又刚满周岁。
他看哪个娃娃实在可爱,就留下来,多聊了几句。
“刚给她取得名字,叫催雪,是姜夔的一首词来着,这不,今天就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