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接了新娘子,来到了驿站西南角为卢克让准备的新房子里面,王二郎压低了声音:“别人家都会准备青庐和百子帐,咱们来不及准备了,只能在屋子里凑合了。”
进了屋子,一对新人行了礼喝过了合卺酒,驿站的众人便全都退了出去,关上了屋门,到了院子里去参加喜宴。
卢克让跟着他们忙活了大半日的功夫,又凭白挨了一顿打,喝了两碗酒水,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恍惚之间,只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稳了稳心神向四周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蓁蓁的脸上已经淌满了眼泪。
看到此景,卢克让忽然想到了后世看过的水浒传,扈三娘一家白日里被李逵杀得干干净净,待到了上山,宋江前脚让自己父亲认了扈三娘为义女,后脚便将她许配给了矮脚虎王英,书上说一丈青见宋江义气深重,推不得。两口儿只得拜谢了。
卢克让当时便觉得推不得这三字甚是无奈,一个女子在父兄的宠溺下平日里也喜欢舞刀弄棒,可是一夜之间全家被杀了个干干净净,纵使矮脚虎王英五短身材,好色猥琐,扈三娘早已被吓破了胆子,又如何敢推辞?
此情此景正如彼时彼刻,陆家全家男丁被杀得干干净净,只留陆蓁蓁一人被朱全忠赐婚给了一个驿站的驿夫,对于她来讲,这番境遇不啻于一脚踏进了万丈深渊,别说陆蓁蓁年纪不大,就算换个成年男子一夕之间也未必能够受得了这番打击。
卢克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找到了木盆,用里面的温水洗了洗脸,算是清醒了一番,迈步向着陆蓁蓁走去。
“你,你别过来......”昨夜陆扆前去赴宴,谁知一去不回,刀光剑影之下,陆家的人还有霍果全都被杀了,她还未缓过神来,便得了旨意被嫁给了驿站的驿夫,至于嫁的人是谁她都没有听明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满怀敌意地看着卢克让。
卢克让也知道,这个时候趁人之危未免有些太过卑劣,当即停住了脚步:“对于陆公的事情,我们也没什么法子。”
听到陆公这两个字,陆蓁蓁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你们都是帮凶!”
卢克让挠了挠头:“昨日我确实在场,但是你应该明白,梁王要杀他们这些大臣,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帮忙。陆公是为了大唐而死,百年之后史书自有公论。”
“你们既然知道他是为了大唐而死,为何不救他?你们根本就是跟朱全忠同流合污!”
卢克让苦笑着说道:“我们都是驿站的驿夫,别说是手里没有刀枪,就算是手里有了武器,根本不可能是梁王那些卫士的对手。驿站的驿夫都有父母妻儿,他们都是小人物,总得活下去。”
“你......”说了一个字,陆蓁蓁又哭了起来。
卢克让一拍脑门,心说自己干嘛要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讲道理,这不是吃多了撑的么。赶紧说着:“陆娘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你的祖父虽然逝去了,但是他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陆蓁蓁猛地站起身来:“你是想说让我安心嫁给你吧。”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若是不愿意,等这段风声过了,陆家有什么门生故旧,我送你去便是了。总归我这条命也算是你救下的,我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你这乞索儿,六礼已成,你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生可恶,我......我打死你!”说着陆蓁蓁猛地扑了过来,对准卢克让就是一拳。
可是陆蓁蓁自昨夜之后到现在除了刚刚那碗合卺酒可以说是滴米未入,滴水未进,这一拳还没挥出去,自己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也算是卢克让眼疾手快,当即伸手揽住了她。
此前见陆蓁蓁都是一副男人的装扮,此时她恢复了女装,又身披红袍嫁衣,在灯下看去美艳不可方物,人家都说灯下看美人便是这种境况了。
卢克让看得痴了,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在哪里,陆蓁蓁慢慢缓过神来,眼见此景羞涩不已:“你,你放开我。”
“我知道你拳脚厉害,可不许胡乱打人了。”
“你先放开我!”
卢克让扶她站好,又在旁边那些了糕点和水壶:“你先吃些东西。”
陆蓁蓁发了一顿脾气,情绪平复了一些,低声说着:“我吃不下。”
“人是铁,饭是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你很伤心,出了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卢克让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旁边拿起一块麻布将糕点包好:“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在这屋子里总是有些尴尬,四处摆放的喜烛难免让陆蓁蓁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不如出去走走,也许她能好受一些。
陆蓁蓁也觉得这屋子里的氛围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听到这里连忙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着:“这种时候我们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他们忙着吃肉喝酒,咱们悄悄的。”说着卢克让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身衣服:“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了,换上这一身。”
陆蓁蓁脸色一红:“你,你出去。”
卢克让笑了笑:“我出去可以,你可不要想不开,你若是没了命可没人给你祖父做个见证,到时候朱温的史书写什么便是什么了,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我才能出去。”
陆蓁蓁点点头:“我答应你。”
卢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