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君天澜瞪一眼是很可怕的事儿,
大晚上的被他瞪一眼,是更加可怕的事儿。
狱卒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收回视线,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君天澜撩起垂幔,抬步踏进去,一眼看到花卷般缠着缎被的小姑娘。
他上前,慢条斯理地在床榻边坐了,只盯着她的脸出神。
她脸上那块黑斑着实有些大,占据了四分之一张脸,在琉璃灯盏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状如恶鬼,甚是骇人。
君天澜凝望了会儿,缓慢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块黑斑。
他的动作,是说不出的温柔。
就算他忘情忘爱,就算他遗忘了从前是如何宠溺这个小姑娘的,可身体却遗忘不了怜爱她的惯性。
这些动作他做了十年,早已深入骨髓,又哪里是阴阳秘法能够轻而易举抹除掉的?
沈妙言在睡梦中,只觉有一只蝴蝶轻拂过自己的面颊,令她酥痒难受。
她不想睁开眼,可那蝴蝶着实可恶,怎么都不肯离开……
半梦半醒之间,她又觉嘴唇突然一疼。
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下。
她恼怒地睁开眼,却正对上眼前放大的狭长凤眸!
那个男人趴在她身上,正使劲儿啃咬着她的唇瓣!
“唔……”
她呆滞半晌,才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松开……唔……放开我!”
君天澜垂眸,慢慢松开嘴。
两人唇瓣的距离逐渐拉大,却拉出一条唾液银丝,于这天牢之中,看起来暧昧得不同寻常。
沈妙言面颊绯红,猛然抬袖擦拭起唇瓣,冷冷道:“皇上果真是圣人君子,大半夜不睡觉,却来我房中占我便宜!”
她坐起身,藕粉色的缎面中衣流转着浅浅的琉璃灯盏光泽,满头青丝松松散散地铺散在腰间,越发衬得小脸莹白精致。
君天澜随手卷起她的一缕长发,淡淡道:“朕遗忘了一份很重要的感情,以致那个人就算在朕面前,朕也无法再同过去那般爱她。可是……朕如今,想要寻回那份感情。”
沈妙言皱眉盯向他,男人的俊脸冷冰冰的,暗红凤眸更是幽深暗邃,令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盘膝坐了,拉过缎被,如同袈裟般披在身上,“既已忘了,还寻回来做什么?就算你寻回了对她的感情,可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女子,仍旧同过去那般爱着你?不如两相遗忘,也算恩爱一场。”
“遗忘?”
君天澜轻笑。
半晌后,他换了话题,“这牢房,你住着可舒服?”
“还好,就是饭菜不大好,我觉得每顿加一盘酱肘子,这日子才算舒服。”
“朕把你弄到天牢,可不是叫你享福的。”
“然而你也舍不得叫我受苦。”
沈妙言脱口说完,自个儿却先愣住了。
她抬手轻掩住唇瓣,下意识望向君天澜。
对方波澜不显,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们爱了十年有余,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意,早已融进他们的血脉中,刀剑斩不断,时光亦无法抹去。
从前两人间无数的小默契与拌嘴,都在他们相处间体现得淋漓尽致,任谁也无法取代。
君天澜默了默,捻着指间的墨玉扳指,努力扮出一副冷沉表情,“还有三日,咱们的赌约就到期了。”
“你要提前认输吗?”
“朕不会输。”君天澜抬眸,盯着眼前歪着脑袋的小姑娘,“你如今落在朕的手上,若是不服输,朕就以毒害侍女这个罪名,将你处死。入宫做皇后,死在天牢中,你自己任选一样。”
他的口吻冷冰冰的,听起来很是吓人。
然而沈妙言同他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怕他的。
她笑了笑,顽劣地伸出一只脚丫子,抵在男人胸口,“君天澜,我也是不会输的。这天牢,我不求你,也能自己出去,你信是不信?”
君天澜慢慢握住她的脚,捏面团也似,轻拢慢捻,“小疯子,你背着朕,还藏了什么底牌?”
沈妙言面颊微红,想要抽回脚,却被他牢牢桎梏。
她有些恼怒,抬起另一只脚欺上他的面颊,“你只需知晓,这场赌约我沈凤妃夕赢定了就是!更何况,你刚刚既然说你想寻回对那个女子的感情,又要我做你的皇后干甚?可见你三心二意,并不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的!”
君天澜唇角轻勾,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天牢。
他跨出牢门,微微侧目,只见这小疯子正抱着香妃色软枕,琥珀色圆眼睛盯紧了他的背影。
那眼神之中,隐约还藏着些许委屈。
她大约以为他移情别恋了。
可她并不知道,他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收回视线,脚步沉缓地沿着冗长的天牢过道离开,那双狭长凤眸中满是淡漠。
他丢失的感情,他会亲手找回来。
在他没有找回那份感情时,她不能离开。
等他找到,她更不能离开。
而牢房中,沈妙言抱着软枕,眼中的委屈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水雾,鼻尖有些酸涩发红。
“当真是好生绝情的男人,原来早就把与我的感情忘在了九霄云外,如今嘴里却还说着什么想要寻回感情的鬼话……”
“你忘记了我沈妙言,如今却还想着立凤妃夕为后……甚至屡次三番出手救她。那我在你心中,究竟算是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人去记住吗?”
她难受得捂住面颊,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