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没再搭理连澈,径直推门而入。
他踏进门槛,回头望了眼仍旧坐在地上的连澈,还不忘将殿门掩上。
他把托盘端到寝殿内,看见沈妙言正对镜梳妆。
镜子里的姑娘肌肤如羊脂白玉,很是嫩白光滑。
他微讶道:“身上那些红疹子都消了?”
“嗯。”
沈妙言应了声,把全部头发都梳拢到头顶上,挽成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又随手拿起一顶小巧玲珑的金叶子发冠固定住。
“消了就好。下次可不敢乱吃东西了。”君舒影说着,把托盘放在圆桌上,“我叫人给你煮了药粥,你过来尝尝可喜欢。”
沈妙言起身走过去,男人体贴地给她盛了一碗虾仁粥,柔声道:“已放温热了,可以直接吃的。”
“多谢。”
沈妙言捧过粥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君舒影在她对面坐了,见她很快吃完一碗,于是又给她盛了一碗。
他注视着她,小姑娘吃东西的模样很着急,像是饿了很多天似的。
听说大魏皇族吃东西都是这个样子。
“慢点儿。”他温声细语,余光瞥了眼殿门,不经意地提起道,“说起来,小妙妙的弟弟也过了弱冠之年,今年该有二十三岁了吧?”
“嗯,是二十三。”沈妙言点点头,动作很自然地把掉在桌上的粥米捡起来放进嘴里。
君舒影托腮,“二十三,也该成家了……”
沈妙言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他。
姿容艳绝的男人,笑弯了一双丹凤眼,“北幕贵族中,美人极多。我以为,可以为沈弟弟寻一个好的,小妙妙觉得呢?”
沈妙言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会儿,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连澈总不能一直跟着她,都二十三岁了,也该成家了。
“那咱们回雪城之后,我就着手操办他的婚事。”
君舒影笑得明媚不可方物,拿帕子细细给她拭去唇角的米粒。
只是那丹凤眼底,却有腹黑一闪而过。
呵,他好不容易把小妙妙弄到手,那家伙怎敢打小妙妙的主意?
另一边,大周镐京。
正是清晨。
东宫之中,鳐鳐梳洗完毕,对着镜子细细给自己小脸抹上玫瑰珍珠膏。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琥珀色圆眼睛,肌肤娇嫩雪白,吹弹可破,粉嘟嘟叫人喜欢。
她涂抹好了,轻轻拍了拍面颊,将那只珐琅彩陶瓷小罐递到君佑姬面前,“佑姬,试试我调制的雪花膏?”
说着,拿小手背娇气地左右摸了摸嫩滑脸蛋,柔声道:“我做的雪花膏比宫里分派下来的要好很多呢,这可是我钻研很久的配方,能让肌肤白嫩如雪,粉嫩有气色。长久使用,可永葆年轻。”
君佑姬“唔”了声,淡淡道:“我就不用了,我皮肤白着呢。”
鳐鳐望向她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讪讪道:“呃,也是哈……”
两个小女孩儿很快收拾好,各自背上小布兜,往明德学堂而去。
今儿阳光好,两人沿着树荫走,背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鳐鳐摸着小脸,笑容甜蜜,“幸好我早有所料,临行前还涂了些别的防日光香膏,如此就不怕被晒黑了呢。将来我若没银子花,就去售卖我自己做的花膏,想来定会有很多人买的。”
“鳐鳐你若是把这份研究香膏的精力,投放在学习上,想来定不会被夫子三天两头的说教罚站了。”君佑姬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鳐鳐梦想的泡泡。
鳐鳐尴尬地捂住小脸,“佑姬你干嘛总是与我唱反调嘛!人一定要有梦想的,哪怕是做咸鱼,也一定要做最咸的那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走到了明德学堂。
早课是朗诵诗文。
鳐鳐自是趴在桌上打盹儿。
君佑姬翻了翻这些诗文,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它们全都背诵过了,懒得再看一遍,因此一手托腮,默然望向窗外。
学堂里种着古朴粗壮的榕树,庞大的树冠绿茵茵的,很是清凉。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那树冠上坐了个人。
小小的十岁少年,身着学堂里统一的青衣服制,腰间挂着个玉佩,手持折扇,正慢慢扇着风。
不是程承又是谁。
程承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带着薄凉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她脸上。
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笑。
君佑姬也微微一笑。
她看见金阳从榕树碧绿的枝桠间隙洒落,给少年镀上一层绝美的金芒。
很好看,很耀眼。
值得人欣赏。
程承也在欣赏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儿。
他看见几缕金色阳光在她雪白的发梢间跳跃。
她的发质很好,及腰长的雪白发丝,看起来就很柔软。
若是簪上艳丽的牡丹发钗,一定很好看。
然而这宁静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
其他少年在远处催喊着程承的名字,唤他回去上早课。
程承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小小的野百合,朝君佑姬随手一抛,继而从树枝上跃下,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君佑姬望着书卷上的野百合,漆眸中闪烁着浅浅光泽。
她珍惜地把野百合夹进《诗经》里。
傍晚,放课后。
依旧有一大波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君佑姬,骂她是小怪物。
君佑姬始终神色淡淡,微微偏头,不经意就看见那个少年坐在榕树枝桠里,正摇扇轻笑。
他笑得很温暖。
仿佛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