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府门前徐徐停下。
夜凛跳下车,恭敬地请君天澜下来。
马车门被打开,衣冠齐整的英俊帝王,慢条斯理地步出。
他转身,朝车厢内伸出手。
娇小的姑娘,小脸绯红,眼睫湿漉漉的,唇瓣似乎比平日里要红肿些许。
她细细喘着气儿,战战兢兢把小手放到男人的掌心。
君天澜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仔细把她抱下马车,继而牵着她的手,朝顾府而去。
牵着马儿的夜凉好奇道:“大哥,我咋觉得主子刚刚好像挺高兴?春风满面,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多嘴。”
夜凛瞪了他一眼。
顾府抄手游廊中。
沈妙言双腿发软,几乎是被君天澜拖着朝前走。
“慢点儿嗝……”
她嗓音沙哑地喊着。
君天澜回头,瞥了眼她的小短腿。
沈妙言不喜他的眼神,绷着小脸,争辩道:“我的腿其实,其实也很长的嗝……就是,就是你的太长了些,所以衬得我短嗝……”
明明生了张妩媚倾国的娇艳面庞,偏那双琉璃眼纯净到极致。
眼尾的绯红与眸子里的水光,着实叫人怜惜。
君天澜想着,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两人很快来到初心院。
守在院门口的侍女对两人行过礼,恭敬地把人请进去了。
沈妙言跟着君天澜来到一座厢房,但见这屋子布置典雅简约,角落静静熏着龙涎香,大约正是君天澜平日里在顾府歇脚的地方。
“钦原喜静,你在这里,不得乱来。”君天澜把她安顿在这儿,“我去隔壁看看他,会问大夫弄些药草,解你打嗝的毛病。”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
沈妙言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摸到圆桌旁,自己捏住鼻子,倒了碗凉茶,灌进嘴巴里。
如此反复了几次,打嗝的毛病没治好,倒是灌了一肚子水。
……
隔壁。
守在门前的侍女见君天澜过来,忙撩开竹帘。
他跨进门槛,穿过外室,守在月门前的丫鬟,紧忙撩起内室的棉布帘。
扑面而来都是浓郁药香,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几名大夫,正聚在实木圆桌旁,对着上面的药方指指点点。
君天澜望了眼躺在床榻昏迷不醒的顾钦原,淡淡道:“诸位可有治病良策?”
御医们回过神,忙拱手行礼。
君天澜抬手,撩起袍摆在大椅上坐了,端起侍女捧来的香茗,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
几名御医面面相觑,半晌后,其中为首的院判站了出来:“回禀皇上,臣等钻研了白大夫留下来的药方,药方自是极好的,虽不能根治相爷的病,可缓解却是能做到的。”
“那为何他仍旧昏迷不醒?”
院判抬袖擦了把额前的冷汗,“乃是因为相爷忧思过度的缘故。臣以为,喝了宁神的药物,大约这一两日,相爷就能醒过来了。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还得想办法解了相爷这心疾,这后面所用的汤药,才能被好好吸收。”
君天澜示意他们退下。
内室寂静。
他望向面容消瘦的男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可他总不能替他把谢陶绑回来。
这孽是他自己造下的,当初那么多人劝他勿要宠妾灭妻,可他不听,竟害得嫡妻生生折了一个孩子。
而他是天子又不是月老,这彻底断送了的姻缘,他没有本事给他重新续上。
他捻着指间的墨玉扳指,无声叹息。
到晚间时分,君天澜正坐在大椅上翻书,忽听得屋外响起争执声。
他转过头,透过窗棂看去,只见那争执的两人,正是他家小丫头和顾湘湘。
此时顾湘湘带着侍女,腕间挽个食盒,正盯着站在台阶上的沈妙言,“我给表哥送饭,你拦在这里作甚?”
“送饭这种活儿,派个厨房小丫头不就得了,顾小姐亲自上阵,真是叫人想入非非。”沈妙言倚在朱廊上,慵懒摆弄朱红丹蔻的模样,格外娇美动人。
顾湘湘暗暗骂了声狐媚子,绷着瓜子脸,声音冷了几分,“沈姑娘真是好教养,这种有失体统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我说什么了?”沈妙言挑眉,“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你”
沈妙言打断她:“你敢发誓,你对你的好表哥,绝无男女之事上的念想吗?”
顾湘湘当然不敢发誓。
她冷笑了声,“我不过是给表哥送个饭,沈姑娘当真是小心眼得紧。虽然你即将封后,可表哥乃是九五之尊,将来三宫六院是必然的。莫非,沈姑娘将来也要拦着那许多秀女,不准她们进宫?”
“拦着又如何?我若爱他,他心里就只许有我一个。”沈妙言掸了掸衣袖,“听闻灵安寺求姻缘很灵,我明天就去灵安寺求姻缘,绝了你表哥的烂桃花。”
她的话如此直白,压根儿不是镐京城贵女们能说得出口的。
顾湘湘心中又羡慕又嫉妒,暗道这个女人真是好命,这种话都能大大方方地挂在嘴上。
可她,却连喜欢表哥都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唯恐惹了表哥厌烦。
正发呆时,沈妙言上前拿了她的食盒,笑得眉眼弯弯:“这东西,我替你送进去好了。”
说罢,不顾顾湘湘愤怒的眼神,转身迈着款款莲步,踏进了竹帘里。
她进了内室,被那浓郁的药味儿呛了下,把食盒递给君天澜:“喏,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