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回到厢房,刚踏进去,就看见连澈在屋子里乱晃,随手把玩着她挂在衣架上的外裳。
她在一把玫瑰椅上坐了,拿起茶盏喝了两口,随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鬼市那边有消息传来……”连澈见她眉宇间多了几分疲倦,于是走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捏肩,“大乔氏被册封为皇后,而魏芊的姨娘,死在了她手中。”
“哦?”沈妙言眼睛中多了几分戏谑,“她不知道魏芊如今深得魏懿宠爱吗?为了专宠,这样迫不及待地对她姨娘下手,果然是个蠢物。”
连澈轻笑,“老天爷都在帮姐姐。”
沈妙言淡淡道:“你出去吧,待我梳妆过后,就去找魏芊。想来,她会很乐意为我们引荐魏懿的。”
“预祝姐姐马到成功。”连澈唇角微翘,抬步离去。
连澈走后,沈妙言见外面天色不早,于是吩咐侍女准备沐浴的热水。
她独自站在窗前,赏了会儿窗外的植株,两名伺候的侍女从屏风后出来,恭敬道:“郡主,热水已经备好,请郡主沐浴。”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两名侍女退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下沈妙言一人。
她走到梳妆台前,把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时,却看见梳妆台上多了一只檀木雕花盒子。
她怔了怔,她记得刚刚梳妆台上并没有这个东西。
她抬手掀开,只见木盒的绸布里,盛着一颗朱红色圆润丹药。
像极了魏元基当初吃的那些。
她蹙眉拈起嗅了嗅,果然,一样的味道。
内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渴望,她把丹药凑到唇边,却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逼着自己把丹药放回去。
然而拈着丹药的手却不肯松开,胸腔里的心脏跳跃得极快,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嚣着她的渴望……
她又把丹药凑到唇边,却因为理智,再度止住。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直到菱花铜镜内现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男人的脸,普通到扔进人群中也认不出来。
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这个男人生着一双细长双目,微笑的时候,那双目弯起,像是角落里对着猎物摆尾的毒蛇。
“吃了吧。”
他笑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吃了吧,对你腹中胎儿不会有影响。它只是,一枚好吃到令人上瘾的丹药罢了。”
沈妙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
她又望向镜子,镜子里自己的身后,再度出现了那张普通却古怪的人脸。
“吃了吧。”
男人开口,语带诱惑。
见沈妙言仍旧不动,他低笑了声,从腰间取出一枚竹哨,放在嘴边吹了声。
闻见那竹哨声,沈妙言的双眸渐渐变得迷离,她乖巧地拿起丹药,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口中。
男人称赞道:“真乖。现在去沐浴,过会儿去找魏芊时,你要从花园东边的小路穿过,那里的垂柳下坐着一个男人,他是魏懿的嫡子,你要上前问好。”
沈妙言盯着镜子,轻声应“是”。
男人微笑的脸从铜镜中消失。
沈妙言猛地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她刚刚,怎么了?!
她望向那只木盒,盒子里空空如也,那枚丹药,竟然已经被她吃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一小段记忆变成空白,任她如何努力回想也回想不出来。
她只得放弃继续思考,皱着眉头去屏风后沐浴了。
沐浴梳妆后,她带着素问,以拜访故友为名,径直去找魏芊。
穿过花园时,她心思微动,只觉冥冥处有一股牵引力,吸引着她往东边小路走。
素问轻声提醒道:“郡主,从西边岔路走,似乎近一点。”
“无妨。”她声音淡淡,脚下步子未缓。
走了上百步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偌大的池塘。
池塘边栽种着一排垂柳,其中最粗的一棵垂柳下,坐着一个人。
沈妙言只觉此情此景甚是眼熟,仿佛过去曾见过一般。
她盯着那个人,他坐在轮椅上垂钓,身着霜白锦袍,一张斗笠遮住了他的脸。
她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人名:
魏思城。
魏懿唯一的儿子,魏思城。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声音清脆:“世子。”
男人双手枕在脑后,并未掀开盖在脸上的斗笠,只从喉咙里发出慵懒低哑的“嗯”声。
“世子在垂钓?”沈妙言想离开,可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走。
那个男人没说话,只淡漠地挑起竹竿。
沈妙言望过去,鱼线下的鱼钩上,并没有饵食。
她不觉挑眉:“无饵之钩,谁会上钓?”
男人缓缓取下斗笠,声音不徐不疾:“愿者上钩。”
清风拂面,送来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山水松木香。
这种香味儿很独特,沈妙言还是第一次闻见。
她望向男人,只见他生着一张朗月般的面容,剑眉入鬓,双眸若星,薄唇的弧度透着邪肆,然而周身的气息,却是温润如玉。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汇聚在他身上,竟然没有分毫矛盾感。
若以花相喻,那么他就像是兼有了菊的冰清高洁、幽远自在,与黑玫瑰的神秘孤傲。
这个男人,很危险。
沈妙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明明已经打过招呼,却还是垂眸道:“小女魏天诀,见过世子。”
魏思城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