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林,死尸林,一步一鬼路难行;轻生不用刀与索,只消走趟死尸林。十人进林九人死,一人捱不到天明;富户占得田万顷,寒门笑纳死尸林。
这是忆北城相传的歌谣,直把死尸林渲染得可怕无比,导致无人敢在死尸林砍柴,宁肯向更远的地方收购,屠诗新手村里一个樵夫就是专供忆北城。但实际上死尸林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据包季晚说,林子边上竟然也有村落,不过,是在林子的另一边。穿过死尸林何其难也?所以忆北城衙门只当那些村落里住的都是死人,从不派税吏去征税,也不叫他们履行徭役。屠诗又想起了自己那条新手村,村外毒蛇包围,也不容易受人骚扰。
要说死尸林最多的是什么,那还是毒藤。
之前说过毒藤貌似潮虫,有一条特别长的尾巴,其实这尾巴就是它们名字的由来。它们缩成一团,藏匿在草丛、树叶的阴影里,又不发出鸣叫,真可谓无声无息,一旦有猎物经过,长尾便嗖地飞出,先蜇一下,再灵活地缠绕在猎物身上将之拖进藏身处。就算有猎物一时挣脱,中了【麻痹毒素】后也跑不远,一样难逃宿命。古人愚昧,一开始被长尾巴袭击还以为是食人植物,于是唤其为“毒藤”。
毒藤都喜欢挑落单者下手。上次屠诗带着几个身材雄壮的卫兵进来,大家自然相安无事,可现在两人一马、步速较缓,毒藤就不停地刷新。屠诗坐板车上,张着【苍瞳】,哪边射来长尾巴就一剑剁向哪边,而包季晚则壮着胆子安抚马儿,尽量不让马受惊。可惜包季晚随身携带的“驱蛇杖”已经损毁了,不然可以用来驱散毒藤——毒藤不太喜欢雄黄。
行得一段路后,屠诗抬手:“等等。你看,前面有蛛网。”
森林里见到蛛网着实正常,但此蛛网非彼蛛网,一根丝线有草秆子粗细,长得能连接两棵大树。丝线交缠成网,三十米方圆内树木棵棵如穿灰裙,如一个个瘦不拉几的巫婆;网下积着骨骸,仿佛死在裙下的fēng_liú鬼。和这大网比起来,成年人也只像一只小虫子。屠诗晓得这网由一种名叫霸王蛛的怪物织成,他前几天才和霸王蛛战斗过,如果没有系统友情提供的剧情杀,还真拿它不下,真可谓是他进《乾坤》以来见过最难打的怪物。
两人默契地选择绕路。蜘蛛分两种,一种是定居型,一种是游猎型,霸王蛛正是定居型的,只要不踩进它网里,就不会遇见它。马儿也仿佛懂得害怕,一声不吭地只顾前行,无需人来吆喝。
蛛网附近毒藤刷新率骤降至0点。屠诗闲来无事,拿出新手村时拿到的“蟾蜍酥油”,用软布沾了,细细擦拭“刻舟”,将剑纹暗格处也涂抹均匀。
蟾蜍酥油:(略)使用后装备耐久度的减少速度降低20。
兵器使用者会十分爱惜手中兵器,这个特性从冷兵器时代延续到热-兵器时代,恐怕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天需要杀人,这一点就一天不会改变。屠诗亦然,“刻舟”是古剑,耐不住折腾,平日起就得好好保养,等耐久度跌到底再亡羊补牢就晚了。《乾坤》和其他游戏不同,装备耐久度减少并不是数值上的单纯体现,应该看做是它的永久磨损,降低的是耐久度上限。想修复至100?回炉重做吧。
武器上油后,氧化过程(说白了就是生锈)会放慢。此时“刻舟”寒光湛湛,样式古朴不改其低调华丽,握在手里,有种千年前传承至今的冰凉感渗入皮肤深处。屠诗骤然觉得剑上的铁锈也是剑纹的一部分,也是一种美,一种经年累月发酵而出、历史沉淀生成的美。他忍不住运气弹指,弹在剑脊那两个蜿蜒修长的古文字上,古剑应和主人,低低吟鸣,让主人心下更是畅快。“刻舟”确实好用,在它面前,毒藤甲壳简直就像跆拳道表演用的木板,怎样都不堪一击。
然后屠诗又愁眉苦脸地拿出另一把剑——如果这把“雏菊”也可以称作剑的话。这把剑是左师傅昨晚硬塞给他的,意思可能是指这趟旅程有可能用到它。但自己真能使用吗?剑鞘里满满都是碎铁片,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一拔就拔出剑的,他可不敢自行练习,这剑貌似在左师傅心里占有不少份量,要是遗漏了一星半点碎片,自己就等死吧。想到这儿,为避免夜长梦多,他赶紧又把剑收起来。
系统提示:您的技能熟练度已满,【苍瞳】升为中级。
进入死尸林后屠诗【苍瞳】就没停过,升级也是理所应当。中级【苍瞳】多了个夜视能力(莫不是借鉴了猫头鹰),同时视野拓展得更远,让屠诗对横穿死尸林更增添了把握。
“你胆子真是大。”包季晚忽然感叹。
屠诗跳下车,四面检视:“冒险者都这样。”
“不,我是说,你明明打不过霸王蛛,却还有信心和我走死尸林。你好像从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
屠诗回忆一下,好像也是,无论碰上怎样的敌人,他都没有惧怕过。要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全对,他现在升到15级,又及时对武器更新换代,多少增加了胜算,现在【苍瞳】又升级了,他就更不怕了。而另一边,怪物也是有血有肉,肯定也会死啊,会死的东西怕它做什么。
他便笑笑:“我是战斗职业者嘛,战斗就是我的生命,怎么会怕——”
忽然一脚踩空!
在包季晚惊叫的时候,屠诗忙而不乱,“刻舟”在手,【苍瞳】之下一切都慢镜头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