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得了好处,只言程喜指挥有方,哪里还去看田豫脸色?
打完虎头蛇尾的这一仗,田豫气得连通知都没有通知程喜,第二天就领军返回汝南。
程喜也乐得田豫离开青州,他收买完诸将后,后脚又连忙写了军报,并让军中诸将画了押,然后连同自己的奏章一起,让人连夜送去洛阳。
成山一战的两份战报很快传到曹叡的案头上。
一份自然是程喜写的,一份则是田豫所报。
两份战报都是写成山大胜,而且又同时提到了军纪败坏的事情。
不同的是,田豫直言青州军军纪败坏,不听军令,建议陛下派人整肃。
而程喜则是说田豫虽立下战功,但军令松弛,从吴人手里抢到了许多珍宝,却是发放给军中诸人,而不是上交官府。
同时又说幸好自己也领军奋勇作战,抢到了一些战利品,并从中精心挑选了辽东所产的明珠,派人送到宫中。
曹叡看完这两人的战报,脸上现出犹豫之色,一手拿着一封战报,沉吟许久,突然问向在一旁服侍的廉昭:
“程喜与田豫皆奏,指责对方军纪松驰败坏,你怎么看?”
廉昭身为尚书郎,算是皇帝的顾问,议政正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
只见他躬着身,陪着笑道:
“成山大胜,正是陛下用人有方,若是说军纪松驰败坏都能打胜,那么吴人的军纪又是何等不堪?”
“不过是程使君与田将军对军纪要求过高罢了。此时陛下所要做的,非是军纪,而是如何赏罚的问题。”
“不然打了胜仗,陛下反而要整肃军纪,岂不是寒了将士的心?”
曹叡闻言,点了点头,笑道:
“此言有理。”
这么说着,他手里所拿的田豫的战报,似乎不小心没拿稳,飘落到案上。
廉昭一看,心里已经明白过来:陛下看来是有了决断。
看来还是程使君更了解陛下啊,知道陛下喜好明珠……
不久之后,曹叡下令赏赐参与成山一战的将士,青州诸将皆得赏。
而阵斩周贺的田彭祖,仅与青州诸将同赏。
至于田豫,则是功不见列。
田彭祖得知此事,愤然大骂:
“定是那程喜,背后作祟,大人何不上奏言明此事?”
田豫却是默然许久,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此乃是吾失言,陛下对吾加以警告吾尔,与他人何干?”
言罢,不再论及此事。
话是这么说,但田豫心里心明白,陛下向着程喜而不向自己。
极有可能自己在阵前所言“国之大败”,被人告到了陛下耳中,引得陛下不悦,所以故意压下了自己的功劳。
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背景,没有世家大族的背景。
无论是王雄也好,程喜也罢,他们的身后的背景,皆远胜自己……
已经快要到年底的建兴十年,最东边的成山之战,大概就是已经过去的大半年里,唯一一个比较大的冲突。
原本是聚集了汉魏两国大部分兵力的关中一带,却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长安的司马懿,仍是在默默地屯田,安心当起了老农民。
长安南边,隔了一个秦岭的南乡,则是迎来了它特有的热闹期。
南乡学堂现在已经扩建到了小半个南乡内城。
几乎是每年都要扩建一次。
而南乡学堂原本用来培养工头的那一部分资产,早就已经剥离出去,重新成立了南乡预科学堂。
现在南乡光是进出的大门,就足足有七个。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七个大门,每个门口都熙熙攘攘地围了许多人。
每个人都想拼了命往里挤,实在是挤不进的,就掂起脚步,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面看。
就连平日里给人当脚夫,扛麻袋的苦力,今天都集体放了假,围成一圈,死死地盯着学堂的门口。
准确地说是盯着门口那张大大的红榜,每一个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努力地捕捉最里面传出来的名字。
今天是南乡一年一度的最大盛典,南乡学堂入选学生名单公布的日子。
上至富豪财主,下至苍头黔首,不管有没有人参加学堂考试,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
当然,权贵们和顶级家族是不用参与的。
毕竟他们各有门路。
交易所今天也特意关门一天,给南乡学堂让出主角位置。
以前的南乡学堂,控制着工坊等管理人才的输出。
随着凉州考课的展开,第一批学堂的学生被冯刺史带往凉州,标志着南乡学堂正式开始为大汉输送管理人才。
太学是暂时搞不成了。
因为几年前天子都跟许慈说过了,当前紧要之处,是如何还于旧都,恢复太学的时机暂不成熟。
言外之意就是太学在收复长安之前,是搞不成了。
所以南乡学堂就成了太学的过渡,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毕竟皇家是学堂的原始股东。
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派太监宫女到里面学习。
现在管理内府的皇家奴仆,有相当一部分就是从南乡学堂出来的。
而最受大汉士子爱戴的向朗,又一直是住在南乡学堂里。
喊“恢复太学”喊得最响亮的许慈,前年也跑去南乡学堂混吃混喝……
可以说,“官产学媒”四项,南乡学堂都沾了,已经开始形成某种奇怪的混合体。
为大汉输送官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