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的的身板看起来很消瘦,脸色也不算好,想来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可怎么想都不应该如此才对。
比如说巫县的前县尉,正九品芝麻小官一个,这位甚至还是被罢官,永不录用的那种,只是运气极好没被抄没财产。
就这,在他上任起见也没少捞财产,甚至周家刚买的庄子都是从他那买的。别说优哉游哉过完一生,就是再养上一大家子都没问题,再怎样也不至于饭都没的吃。
这个姓许的老头还是乞骸骨告老还乡的那种,连各种税赋都不用交,无论如何都不会这般惨吧,再且说,这个世界仍旧是以孝为天的,都这么老了,白发苍苍的,子孙肯定有吧,都没人孝顺的?
周少瑜脸上的疑惑很明显,当然也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的,毕竟直接问的话,容易让人难堪。许老沉吟片刻,叹了叹,便开口缓缓道来。
这老头本名许钦,数十年前科举,赐同进士出身,名次很低,差一点就没科举上,因不懂钻营,又得罪过上官,直接在工部底下的虞部和水部分别做了大半辈子的主事,至于品级么,从九品。
十八级官员中最小的那种,而且还是六部中,地位最低的工部。不过周少瑜却很惊喜,虽说不是工匠,但这种基层个官职,而且还做了一辈子,对一些个技术能不熟悉么?也就是老了点,自己动手肯定不行了。
当然,官职虽小,可好歹也是个官么,也还不至于家里过不好,工部嘛,一旦有什么工程,假设预算是十万两,可能从户部拿到手的是八万两,然后工部层层下拨,真正用于工程的,有个两三万就不算少了。
拿大头是别想,可多少也能抠一点,大小也挂着品级不是,小日子还是可以的,后来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要说大富大贵,那不可能,可衣食无忧绝无问题。
问题就出在起义上了,潭州的叛乱过去还不算多久,许钦的家乡算是叛乱的重点区域,对于平常老百姓来讲,许钦家也算大户了,自然要抢掠一番,于是许家就悲惨了。
这还没什么,总能剩下些人,也总藏了点东西过生活,潭州府出兵平叛,再往后却也不安生,死的人太多,发生瘟疫,许家再次遭殃,人死了大半。
恰逢叛乱刚刚过去,各处官员还未上任,就算指派了官员,那些人一瞧正瘟疫着呢,傻子才会赶紧去上任,于是直接变成了三不管地带,许钦这个退休官员想去衙门求助都不行,没人啊,衙门都已经停摆了。
许家人变成流民,和其他人一样往外逃,可也没走出多远就被挡住,理由是防止瘟疫外扩,赈灾的稀粥到是有,可那几乎和水一样,也就是掉着人命,不至于完全饿死。
至于许钦,一副落魄模样,连赈灾的官一个都没见着,再往后瘟疫过去,赈灾直接就结束,回老家一瞧,衙门依旧没人上任。
许钦没了办法,又带着徐家剩余的人奔波他县,奈何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曾经是官,莫说见县令了,直接就被底下人给当做流民赶走。
一路辗转,许家饿死大半,好容易又到了巫县,结果发生了黄仁杰举人谋反一案,之后巫县一阵乱象,但像衙门求助肯定不行了,还是那句话,没人。
许钦彻底去衙门失望,剩下人不是老就是小,其他就剩一个妇人,统共也就是五个人,再往别处走已经走不动了,于是日子过的不要太惨,尤其入了冬,就更不用提。好在黄仁杰心地也还算是可以的,起码城外的粥铺不曾断过,或许粥的确不够浓,但起码不至于让人饿死,不过许家最后两个小男丁还是病死了,只剩下一个妇人一个重孙女。
然而,恰逢黄仁杰为了上元节,开始清理治安,梳理街道,已经入城的流民通通赶出城外,不许在城内居住,若不是粥铺在城外照开,这举动肯定会引起不少反弹。
在驱赶过程中,许钦和另外两个分散,许钦一个老头,腿脚不便,粥铺的秩序又不大好,几天下来直接饿晕过去。
好在这时候李清照和众女打着善怀阁的名义出城准备施粥,见许钦这么个老头如此可怜,就给救下了,不过她们一群女子,即便许钦是老头,可到底是个男的,最后便在周家四虎这边住下了。
“许某为朝廷兢兢业业一辈子,却换的家破人亡,哎,不谈也罢,可怜我那孙女和重孙女……”许钦说的悲凉,老泪纵横。
“许老放心,我已经让手下人搜索,一旦找到,立刻接进城来。”周三山赶紧安慰道。
周少瑜双眼一虚,形象这老头绝对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他此次穿越去大明,并没有将时间待满,大梁朝这边也就过去几天,几天的时间,让周家四虎如此恭敬,肯定不单单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他的经验的脑袋里的技术,是周少瑜需要的,虽然老了点,也的确是个人才,遭遇如此大难,对大梁朝的朝廷失望,也是肯定的,一定程度上可以放心用。
摸了摸下巴,周少瑜道:“不知许老的孙女年方几何?”
“二十有七,为人谦和,早年丧夫,离了婆家寡居家中,未有生养。”许老抹了抹老泪道。
周少瑜看了眼周三山,其他三人还不大明白他们的想法,但周三山如此恭敬,甚至愿意做义子改姓,到是能想明白几分。
周三山即便改姓,可到底是流着周家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许钦的许家已经没了,即便认了义父,也是在周家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