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到最后，也不过是几张试卷，两天时间。/p
高考结束以后，凉墨整个人都是放松的。/p
她去了爷爷家，外公家，舅舅家。/p
逮着人就会问她高考怎么样。/p
她一遍遍地重复还可以。/p
六月二十三号出成绩。/p
出成绩当天，凉墨一家老小都围在沙发桌前，目光灼灼地看她打出电话，收到短信。/p
短信发来，她的总成绩，432分。/p
凉母迟疑片刻，“不错了。我们家墨墨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厉害了。”/p
“想好志愿填哪个学校了吗？”/p
凉父喝了口茶，问她。/p
凉墨想了片刻，“如果够到了二本就去b大，如果没上……就再看。”/p
“你们什么时候填志愿？”/p
凉墨低头盯着脚尖，“二十八号。”/p
“那还有五天……”凉父直起身，“反正你今年也十九岁了，报考哪个学校，爸爸妈妈也是管不上了，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你想怎么选择还是要以你自己为重。志愿这点爸爸妈妈就不干涉了，看你自己。选好了学校专业跟我们说一声，开学爸爸妈妈一起带你去报道。”/p
有时候，凉父的开明和豁达足以无数次叫凉墨感动落泪。/p
她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p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本分数线出来。/p
那大约是凉墨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p
577分。/p
一本分数线出来，家长群都轰动了。/p
铺天盖地都是各家长互相关心询问各考生的成绩与报考情况。/p
凉墨用凉母的手机刷了半天的消息，有些按捺不住，跑去问了凉父一个在教研组工作的朋友。/p
那是凉墨人生为数不多的煎熬时段之一。/p
那个时间，网络上很多虚假的分数线曝出来。/p
每一次的二本分数线都不一样。/p
凉墨的心也跟着那些虚假的分数线忽高忽低的。/p
凉母跑过来安慰她说成绩并不需要多少在意，现在的成绩不代表未来，不论是哪个学校，只有肯努力，学好专业知识，总会有出头的那一天。/p
凉母的安慰在凉墨这里没起到多大的作用。/p
她还是捧着一颗心惴惴不安的。/p
张红叶把所有学生的成绩做成了excel表格发放到班级群里。/p
凉墨点进去一看。/p
第一个就是陆砺羽的名字。/p
678分。/p
远甩一本线一百零一分。/p
被s大录取绰绰有余。/p
凉墨垂下了眸。/p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p
凉墨退出去一看。/p
是凉父凉母的朋友发了消息过来。/p
——二本线481分。/p
与此同时，张红叶也在群里发了二本分数线。/p
凉墨手指动了动，最终无力地垂下。/p
唉。/p
六月二十六号，凉墨回学校开毕业典礼。/p
死板的桌椅早在前一天就已经被人挪移，围成了一个椭圆形。/p
一抬头，四十多张脸一同撞进眼帘。/p
或熟悉，或深刻。/p
是多少人回不去的三年青春镌刻而成的？/p
凉墨从来没有那么仔细认真地看过一张张脸。/p
细致地仿佛要将他们脸上有多少细小的绒『毛』，多少个『毛』孔，都深深刻进眼瞳里。/p
也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交集。/p
也也许是因为高考结束，彼此之间心中再无芥蒂与压力。/p
班级交流会，所有的同学都放得很开。/p
班级里热热闹闹的。/p
各个角落都洋溢着活跃的交谈声。/p
忙着写同学录的同学奔东走西。/p
忙着打游戏的男同学拉帮结派。/p
忙着加微信好友的人上蹿下跳。/p
张红叶进来的时候，全场同学齐齐一寂。/p
没办法。/p
三年的时间，有些恐惧已经成了条件反『射』。/p
张红叶走上讲台，开始诉说她当班主任这些年的呕心沥血。/p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p
每一行都有别人看不到的艰巨与辛酸在。/p
张红叶跟他们说，其实他们家长在背后怎么样说他们这些老师，她大部分都猜得到，因为她自己也是个母亲。/p
还说他们这一批是她带过的最不省心一批学生，几乎每个学期都要有点大事。/p
都成年了，还那么不懂事。/p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这一批的成绩，还是她所带的所有学生中最好的。/p
张红叶是理科老师。/p
不是很会讲话。/p
也不知道是不是毕业的情绪上头了，听到耳朵里就格外得煽情。/p
话讲到后头，凉墨看到好几个女生偷偷红了眼。/p
男生也绷起了面庞沉思。/p
散伙的时候，所有人收拾东西打扫卫生的速度都特别慢。/p
谁都不想那么早离开。/p
凉墨的目光放在陆砺羽身上。/p
盯着他看了很久。/p
有一个世纪那么久。/p
后来，还是移开了。/p
晚上。/p
凉墨毕业分离的情绪后知后觉地上来。/p
先是刷了手机。/p
手机刷了一会儿后无所事事，就把手机扔在了一旁。/p
坐在床上，大脑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p
像是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p
又像是什么都没想。/p
坐着坐着，人就开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