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往前……
他以为她会幸福,以为白世城会待她好,可就在他登基那天,她的死讯传来。
难产而亡,直接从冷宫被抬出去,卷着草席被扔到了乱葬岗!
那一日,他独自坐了一夜,也是那一日,他发誓,要灭了盛唐,杀了白世城。
他跟他保证过,若是得到她,此生不负。
所以才有二十年的厉兵秣马,才有如今的举国伐唐,可他却没想到……害死她的人,是自己。
而眼前这个他听过无数次的,盛唐西厂年轻的特务头子,是他与她的孩子。
更没想到,因为这不伦的结合,而牵连到他!
天下皆知,白承泽是宦官!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那封锦澜留给他的信中还有一封,是西厂那个老头玉知雪写的。
当初唐皇要为他净身,玉知雪出手,偷天换日,等到打算给他暂时用药先蒙混过去的时候,西厂内药师却诊出,他……先天有疾。
并非不能人道,只是,终生无法有子嗣!
他是近亲结合诞下的孩子……
唐皇到底没有丧心病狂到极致,只是让人搭脉确认他已经净身后边将他扔到了西厂。
从此,西厂多了名“小太监”,几年后,盛唐多了位大都督。
静静站在门口看着端坐着的男子,萧邺觉得自己已经冰冷了二十年的心像是忽然涌进了血液,瞬间就有一处变得柔软起来。
只要一想到,他原本可以尊贵无比长大,却不得不顶着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在比皇宫更阴森的西厂,在别人异样的视线中,一日日长大,萧邺便是缓缓握拳。
想到他先天的缺陷,此生无法有子嗣,便又是满心的沉痛。
他想起那个单纯温柔的姑娘,跟在他身后叫他太子哥哥的姑娘,那个被他伤害后依旧信任他,相信他是被人所害的姑娘。
她硬是所有苦自己一个人咬牙默默忍着,唯一向他开口,便是求他让她去盛唐。
可是,却是将她送到了死路上……
而眼前这个,是她不顾一切保下来的,属于他们的孩子。
萧邺觉得自己几乎有十年没有过这么满心凝重的时刻了……他缓步走近,强压下心里的颤抖,沉声开口。
“你……感觉如何?”
……
“想必,他的感觉,必定不怎么样……堂堂大都督,如今自己成了阶下囚,各种酷刑加身,啧啧,西门将军果真是对昔日同僚狠得下心肠呢。”
说话的是另外一名辽将,端着酒杯,看似夸赞,语气中却满是嘲讽的看着西门战:“西门将军说要将那阉人扒了裤子,不知,做到没有?”
好好的军阵被一个宦官给破了,若非如此,此时雁门关必定已经一片狼藉,他们又何必撤兵……这些人对白承泽具是满满的杀机,可与此同时,却也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敬佩。
也是因此,对西门战的所作所为便是更加鄙夷。
苏暖原本拈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缓缓抬头看向西门战。
方才听到西门战哗众取宠一般说着白承泽所遭受的酷刑时,她的心便是不住下沉,直到此时,听到他面临的羞辱,苏暖竟是发现,自己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涌出无尽的杀机,那杀机太浓,竟是让她一瞬间几乎将任务抛之脑后。
西门战就好像听不懂对方语气中的嘲讽,冷冷一笑:“我如今是大辽将军,自然是全心为陛下尽忠,何来昔日同僚,我为陛下将白承泽活捉回来,自然有义务替陛下撬开他的嘴,哪怕无所不用其极。”
苏暖垂眸,倏地轻笑一声:“好一个无所不用其极。”
在一众大辽将士好奇加鄙夷的注视中,她端着一杯酒起身朝西门战走去,笑着拱手将手中酒杯递过去:“以后,洛舒还要仰仗西门将军庇护,借花献佛,先敬大将军一杯。”
四周辽将都是看狗屎的眼神看着两人,西门战却是狐疑的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手中酒杯,没去接,却也没再落她的脸。
毕竟,如果以后真的共同效忠辽王,他也需要一个自己的力量。
所以,他端起自己面前已经喝过几次的酒杯,与苏暖碰了一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苏暖笑了笑,转身往回,看到一人坏心的伸出脚想要绊她,没有躲避,就像是一时不察被绊倒了,踉跄着靠到桌上,然后在众人哄笑声中缓缓站起来回到角落自己的座位……
期间,她一直是小意隐忍的模样,将一个投递叛国不得志的人扮演的入木三分。
只是,没人看到,她踉跄着靠过去时,手指在油灯上拂过。
油灯的火光晃动着,衬得白承泽一张脸更显苍白,他定定看着眼前神情凝重的辽王,面容一片平静。
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刚刚那些话,没听到自己难以启齿的身世……
萧邺看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见面却让他觉得比他所有儿子都顺眼的儿子,沉声开口。
“不管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改变不了的,你只能接受,也必须接受!”
白承泽眼角滑过讥讽的笑,看着他,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滚!”
说罢,便是闭上眼像是再不愿出声。
他知道西厂后院那个老人瞒了他很多事,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这般可笑。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