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嬷嬷惦记着太后娘娘的身子,看着快到亥时,便轻声地奏请建明帝:“夜深了,怕太后会倦,老奴陪着太后先回去吧?”
建明帝和邵皇后都是一脸巴不得太后娘娘赶紧回宫的表情,忙不迭地同时站起:“正要请母后早些休息,又怕败了您的兴致。”
“啊,虽说的确正高兴,不过崔太医和梅太医都说了,让我听阿林的管。那我就回。嗯,明天皇后替我挡驾,让命妇们不用去寿春宫行礼了,就说我今儿晚上玩得有些乏。”太后娘娘好似心情好了些,笑眯眯地起身。
随手,她却叫了召南大长公主:“走吧,我知道你坐得也够久了,咱们姑嫂两个说私房话去。”
召南大长公主轻轻松了松肩,从善如流,冲着建明帝点了点头当做告辞,便微笑着挺胸抬头、单手负后,走在了太后身边。
邵皇后看着召南大长公主的背影,不由得羡慕地低语:“我记得大姑妈比母后大好几岁,可这看起来,竟似年轻了十来岁不止……”
说着,下意识地溜了老喻王一眼,隐晦地撇了撇嘴,没再往下说。
老喻王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样,就说他已经耄耋古稀都有人信。
……
……
寿春宫,太后娘娘和召南大长公主在榻上坐着闲谈。
“嗯,太后这里的花露似是又换了手做?怎么比上回我来喝着味儿更好了?”
“没换手,换了方子。哈哈,沈家那个净之,太和我的心思了。何止是花露?阿林,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们腌了梅子?快拿来给大长公主尝尝我知道你不爱吃甜,怕腻,放心,包你喜欢!”
太后献宝一般。
召南含笑赏光,果然从果盘上拈了一枚放在嘴里抿一抿,诧异挑眉:“还真挺好吃的。给我装些吧?”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打趣道:“如何?挑个好孙媳就是舒坦吧?怎么样,你们家永安还这么拖着?一年大似一年,你不急着抱重孙吗?”
召南轻喟:“谁说不急?我老早就想给他父亲留条血脉了。可这小姑娘啊,不好挑。高不成、低不就,好容易看着好的,家里又搅合到朝上那些糟心事儿里去。我也是没法子。明年开春不是有一批官员调入京职么?看看家里能不能有合适的吧。”
这样敷衍……
“行!到时候,你先告诉我一声,我也看看。若是姑娘的确合适,我就当场下旨。算是沾沾永安的喜气。”太后却喜笑颜开。顿一顿,又问:“茹惠何时有身子的?你如何也不遣个人来告诉我一声?”回头张罗着让林嬷嬷给周荧准备赏赐。
召南大长公主眼中闪过晦暗,含笑道:“她日子还浅,大年下的,我懒得到处嚷嚷。想等着她坐稳了胎再说呢。何况,也就你想着我们。今儿你不提那一句,满殿没一个打听的。”
话里终究还是有怨气。
太后笑着眯起了眼:“也对。今年肃国公没来。他是最爱打听你们家的事儿的。你这张脸大家又都怕,唯有他还能在你跟前倚老卖老一下子。”
召南呵呵地笑,有意无意地问:“我前儿命人去探,说肃公都昏迷过好几回了。这梅太医究竟靠不靠得住?”
太后叹着气摆手:“他不听话。说了风痈,不让吃那些大热的发物,尤其离海货大肉远些。他才一醒了就嚷馋,死活非要吃。唉!大年下的,我不爱说这些事儿。”
召南默然,半晌,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后转了话题,笑道:“你那孙女婿跟我们二郎好,他们小兄弟俩倒是用心,瞧瞧,两个人的媳妇都有了吧?我呀,就等着正月里抱重孙咯!你到时候可别羡慕嫉妒啊!”
召南哈哈地笑。贺了新春,道了颂词,告辞而去。
太后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
林嬷嬷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太后,低声劝道:“除夕呢,您别太劳神了。”
太后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轻声喃喃:“当年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
林嬷嬷没听清,偏头看她:“您说什么?”
太后摇了摇头,眯眼看向殿外悠远处。
殿外又下雪了,卷着微微的风,轻飘飘,无声无息。
“阿林,现在的起居郎是谁?”
……
……
沈家关起门来,自家人亲亲热热地过了一个年。
自然,米氏是强颜欢笑的。只是所有的人都假装看不见。因为沈信行私下里叮嘱了她:“岳家那边我会去仔细问问。你别急。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任谁都不能构陷他们。”
米氏心里叫苦,却只得扯谎:“怕也是要担上管教不严的罪过。父亲耳根软,家里的下人们都惯坏了。”
沈信行连连点头:“必是如此。”
三爷是个棒槌。
旁边站着垂眉顺目的寒梅转身便把这个话递给了沈濯。
沈濯笑了笑,回了一句:“说得对。”便去沈恒、韦老夫人和罗氏跟前尽孝了。
元日祭祖。
初二接姑爷。
邱虎让邱杲带着裴姿回了老喻王府,自己则携着沈谧和邱雯来看望岳母。
让沈谧和邱雯陪着韦老夫人说笑,自己则转身去了外书房找北渚闲谈。
谁知北渚先生见到他,第一句话劈面就是:“您那位好岳父已经走到半路了,元宵节前,怕是就能到京了。”
邱虎一惊。
沈濯推门进来,先笑吟吟地给他拜了年,双手一伸:“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