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后,大家情愿不情愿的,各样的贺礼就送上了门。
好在家里有个病人,罗氏有了借口,贺礼收下,但要来亲自贺喜的帖子一概谢绝。
偏沈濯又气又急,什么都不管。
回了如如院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叫都不开门。
孟夫人不高兴了,少有地站在她窗根底下发话:“我儿不傻不呆,也没缺胳膊少腿。你就算再不乐意搅进皇家,这时候了也不该再这样打他的脸。今儿个我当你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容你闹一天。明天一早你再哭,我就回宫去。眼不见,我心不烦!”
摔手走了。
沈濯的哭声一滞。
随即又响了三分:“可活不了了!”
六奴在旁边皱了脸拧了眉,忍不住偏头问窦妈妈:“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
窦妈妈老神在在:“鲍姨奶奶的口头禅,下一句是: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濯在卧房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翻身坐起,大喊大叫:“来人,去告诉修行坊!还有,把消息快马传去上党!”
如如院的下人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低头,不吭声。
就说小姐没那个好心,竟能放过那一家子。合着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有气没处撒的时候,就露个破绽给二房,自然有人送上门来给她出气。
茉莉应声而去。
话自然是递给国槐的,然后便看见了隗粲予和北渚先生。
茉莉有些脸红,但还是从容行礼:“老夫人和大夫人有话:二位先生辛苦。如今小姐有了归宿,请先生们沾沾喜气,各裁两身新衣鞋袜。不知先生们都爱什么花样儿,奴婢好吩咐下去。”
北渚先生满脸是笑,捻着须,倒没什么要求,只道:“都好。顺手就是。”转头又让荆四去把沈典叫来,“我有几个好题目,让他来写写。他那小叔叔若是乐意,也跟着一起写写。”
这是要立马开始栽培小姐的族兄、族叔?
荆四高兴地连忙亲自去请人,讨个吉利口彩。
隗粲予却矫情得很,仔仔细细地嘱咐茉莉:“二小姐肯定不高兴,你别给我们做太好的。她看见又琢磨着欺负我。便绣花纹锁边也简单些,回纹雷纹小菱纹都使得。
“还有我那鞋子,夏天了,别做那么厚实的了,你费眼。我和阮先生在南边夏日都惯穿草鞋,你街上去随手买两双就得。”
茉莉红着脸,却驳他的回:“那怎么行?这一赐了婚,来来往往的人多,二位先生穿草鞋算什么?小姐在房里喜穿没有后跟的拖鞋,听小姐说是西域那边的僧人们穿的。我给二位先生也做了,你们屋里穿凉快。但出外是必定要换正经鞋子的。”
北渚先生听见了这话,不由得仔细看了茉莉两眼。
茉莉越发羞涩,低头去了。
“小隗,这可是二小姐的贴身丫头,你悠着点儿。”北渚先生皱了皱眉。
隗粲予愁眉苦脸:“先生啊,悠不了了。现在再悠,二小姐一定撕了我。”
北渚先生很不赞同:“你日后是要出仕的,这怎么能行?明日侍郎好了,我请他夫人给你说个好人家的姑娘去。”
隗粲予大惊失色:“我不要!”
“这能由得了你?!”北渚先生板起了脸。
隗粲予不敢顶撞他,在屋里急得团团乱转。一时溜到屋外去,一跺脚:“先生若是逼迫我,我就,我陪着她逃婚去!”
说完就跑了。
北渚先生气得跺脚,恨骂不绝:“不识好歹的东西!”
……
……
秦的婚事这样突兀地被解决,不独沈家,便是满后宫,都觉得措手不及。
鱼昭容先是惊喜,接着就忙把建明帝请了来娇嗔个不停:“陛下连半点预兆都不给臣妾知道的!这让臣妾怎么跟临波交代?”
建明帝呵呵大笑,索性命人把临波叫了来,当面亲自给她交代:
“……谁知那沈二就有那个胆子迈进了朕的紫宸殿!朕在御阶之上,御案之后,她离得远,看不见,不慌,也就罢了。可是满朝的文武闹闹嚷嚷的,太子卫王也出言质问,她竟一些儿都不慌。这女孩子,太难得了。
“若是个安福那样的傻大胆儿也就罢了,偏偏说话极有条理。宋望之又怎么样?她父亲的老师,当朝的宰相。被宋老头儿责备了,她竟也能绵里藏针地反击,偏说出的话还让人挑不出什么大不是来。唉,朕实在是舍不得这样的好孩子落在旁人家里。
“你们是没看见!那一个个的,都脸皮不要地想要抢这孩子回家当儿媳孙媳呢!哼!朕倒要看看,谁有朕的手快!”
又绘声绘色地给已经呆滞的临波和鱼昭容讲最后的景儿:
“……沈二多聪明啊,一听朕说话就知道朕想干嘛。从进殿就没好好地给朕行礼的丫头,那时候扑通就跪了,五体投地跟朕苦求。
“她没明说,朕就当不懂。悄悄让绿春拿了空白的旨意,朕一声儿不吭地亲手把旨意写好,然后亲自拿着玉玺往上一盖!哈哈!
“朕省的左相,门下的侍中,都就在跟前儿站着,哪一个敢说一个不字?
“然后朕就让绿春当庭宣旨。沈二瘫在地上半天没吭声。朕就恶声恶气地嗯了一声儿,问殿中侍御史,抗旨是个什么罪名。
“那丫头得有多怕死啊!当时就哭丧着脸举手谢恩,把圣旨要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建明帝双手插腰仰天大笑,得意洋洋地,好似是刚把东南西北的蛮夷部落都扫荡了一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