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病房内。
司流,或者说司流刚才所附身的那人,他已经重新躺回到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上的灯光,其双手垂在椅子两侧,被,被铁链压得肌肉都凹进去一块,但似乎并无不适的感觉……事实上,应该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坐在桌旁的另几人看了他一会儿,见这人已经停止动作,只剩下呼吸跟心跳,爱德华医生便招招手,随后两名身穿蓝白色制服的男子走进来,搀着这人走出了房间。而他依旧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不过在搀扶下倒也知道走路。
在他离开房间后,爱德华再次拿起笔,在他身前的文件上写了点什么,一边还念叨着:“患者出现了新的人格,自称名为史蒂夫,画家,32岁,性格不明,但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可以接受自己是精神病人的事实,并表示愿意配合治疗……”他把写好的文件递给了另一人,“这可能是药物作用引起的,但无法确定。”
那人接过文件后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将其放到了桌面上,并用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你要做的是减少他的人格,而不是增加!现在这到底什么状况?”
“事实上,这恰恰说明治疗跟药物起效果了,不管怎样,变化就是好的,起码他能跟我们交流,也能跟我们沟通。”爱德华回道。
“那他这身份还有记忆怎么回事?年龄,名字,记忆,都跟我们调查的情报没有任何联系。”那人反问,“这也算正常状况?”
“人格分裂患者的想象力极为丰富,使我们常人所难以理解的。”爱德华把玩着他手上的笔,“他们可以通过不经意间得到的一点信息,比如电视节目中提到的一个词,或者报纸角落里的一句话,就想象出一段完整的人生,甚至毫无破绽……而可能其主人格的记忆中都不知道自己获得过这样的信息。所以我以专业医生的身份判断,这确实是正常状况。”
“哼,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人说着,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如果两天内你的治疗仍起不到应有的效果,那么他依旧会被送上法庭,不管他是不是清醒。”
“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爱德华目送着他的背影道,在其离开后,他端起之前提供给司流的那杯水,轻轻晃动了下,“这么少见的研究素材,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关照呢……”
…………
司流已经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所在的房间中,只不过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大为不同,这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有生理上的原因,甚至就连五感与眼睛所看到的事物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比如房间原本堆满一地的杂物,在他看来就像是细微了很多,而且颜色都变得暗淡,墙上那发光的人脸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圈颜料涂抹似的轮廓。
马南的尸体倒是还在,而且就跟司流离开之前一样,仍旧站在门旁,但原本无比真实的尸体此刻看起来变得有点像橡皮人,尤其是眼睛,苍白一片,没了瞳孔。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此刻的司流不需要手电的帮助,就可以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视物。
他取出自己的小圆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仍旧是“斯科特”的外形这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这货虽然不如马南强壮,但看上去还有个男人的样子,起码力气还是有点的。
这也是之前一段时间司流最担心的事情,在爱德华将一面镜子摆到其面前后,他凝神一看,镜中的形象居然是莫里斯那货。
而且不同于他看到的莫里斯,这位的脸起码老了十几岁,脸上满是皱纹,瘦骨嶙峋,而且虽然穿的是宽大的病号服,但衣服下仍旧可以看出骨瘦如柴四个字,露出来的手更是跟鸡爪子似的皮包着骨头。
最可怕的是,这货的头发都掉了大半,剩下的也有些花白……
所以现在看到自己用的身体仍旧是原本那具,让司流宽心不少,要不然恐怕就算对付个女人都得靠偷袭,那实在太丢人了,而且不符合他的风格。
其实司流在看到镜中人的时候,已经基本想明白了这剧本的尿性,不过他还是配合着跟爱德华医生对着台词,一来可以让自己是个“新人格”这事儿显得更真实,二来可以从医生的口中获得更多情报,以便于自己进行分析。
而爱德华的话自然还记在他心里……
“这是谁?”司流瞪大了眼睛看着镜中问道。
“这就是你。”爱德华看着司流的眼睛道,“你不记得了么?”
“这不可能。”司流立刻回道,“我怎么可能这么丑?”
“很遗憾,但这确实就是你。”爱德华侧着身子,用手中的笔轻轻点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司流拧着眉头,他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顿了十几秒后才重新睁开眼,看着爱德华道:“医生,你刚才说在对我进行诊断?我想问下我得的是什么病……”
爱德华再次将目光投向桌对面的人,在后者点点头后,他才接着说道:“多重人格,或者,叫做人格分裂。”
司流闻言一愣(装的),他试图用手触碰额头,但铁链的长度不够,叮当作响,反而让对面的几人显得有些紧张,良久,他才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并不存在?”
“从法律上来说……是的,你并不存在。”爱德华斟酌着字句,“但以一个医生的角度而言,我认为你同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