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回到了天波府中厢房,正在盘膝运功的花恺,果然又受到了传召。
他穿上早已重新找人做好的纯阳道袍,先前穿着的早变成了血抹布,不知被扔哪了。
蓝白色似道似儒的长衫,依旧风骚。
上次他被带着从偏门小道里进了宫,一路上宫墙高围,毛都看不到一根,这次却是进得光明正大,从宣德门,皇城的宫门而入,循着御街一路走进。
到底是皇宫,哪怕宋时皇宫号称是历朝历代中最小最“简陋”的一座,可其中的奢华大气也非寻常可比。
但比起他当初在剑侠世界的神都中远远看过的恢宏皇城,就是完全不能比了。
他随在引路的宫人身后,一路东张西望,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全然没把先前别人对他的种种告诫放在心上。
垂拱殿,便是赵恒平日里听政的所在,也是俗称的金銮殿。
“江湖侠士花恺觐见——!”
花恺踏进大殿的时候,就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唰的一下落到了自己身上。
数百人齐列大殿之上,并不显得拥挤,其中或是好奇、或是平淡、或是赞叹、或是艳羡、或是阴沉、或是不屑、或是暗讽,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他也没将这些目光放在心上,神色如常大步走进。
群臣中竟有好些人都是与他相识的,其中杨业、杨家七子有四子都在其中,还有曾见过一面的包拯。
而这些人见了他,竟是莫名的神色微微一变。
在百官前列,也有一位他的老熟人,便是潘美,看了一眼进殿的花恺,嘴角含笑,转过头作闭目养神状。
花恺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猜得出来,自己八成是不知不觉就被人坑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径直走上前,以道家之礼向端坐在上的赵恒弯腰一揖:“参见皇帝陛下。”
他也不傻,在这种正式场合,必然是要大礼参拜的,只有两种人有可能例外,得到皇帝特许的人,或是世外之人。
所谓世外之人,大体可以归纳为两种:道士、和尚。
而有宋一朝,崇道之风极盛,比之李唐有过之而不及,太祖、太宗,都曾与道家过从甚秘,其中佼佼者如陈抟老祖。
赵恒昨日知道他是纯阳传人后的惊喜,并不是无原无故的。
话归正传,花恺是断不愿跪拜的,再加上他的目的,因此今天就是以纯阳门人的身份来的。
哪怕他并不惧怕别人问罪,却也没有必要自寻麻烦。
不过哪怕如此,他的麻烦依旧来了。
“大胆!”
朝班中窜出一名身穿绿色朝服,像只绿鹦鹉似的官员先是大骂一声,又对皇帝施礼道:“陛下,此人无礼之极,不仅着履上殿、入朝不趋,而且见圣上而不拜,实为大不敬之罪,臣请陛下拿下此人,以问其罪!”
花恺有些听不大懂,但是不仅不慢地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鞋子,又看了看满殿的官员,似乎全是没穿鞋子的,就大致知道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想起那个一句话不说,就带着他直进宫中的宫人,他就明白了,是有人在故意恶心他呢。
花恺心中冷笑,什么叫蛊惑圣听?他昨天干的就是这勾当……
只见赵恒脸上微微一顿,眼中微现不快,不过去不是对花恺,而是对那只绿鹦鹉,不过也没有作,只是隐晦地扫了绿鹦鹉一眼,便温和地笑道:“爱卿多虑了,花卿出身道门,乃是世外之人,不知俗礼也实属正常,无需怪罪。”
“陛下,《左传》有云: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礼器》又言: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此人区区一小儿,也非有道之士,何德何能面圣而不拜?请陛下问其罪责!”
绿鹦鹉不依不饶,引经据典叨逼叨出一大堆,花恺也是佩服这张嘴。
赵恒此时心中越不快,花恺是谁?昨天所见,已经让他深信花恺之能,这可是关系到他是否能长生久视的高人,你个小小御史,芝麻粒儿大的小官莫名其妙出来找麻烦,惹怒了人家,那他的仙丹灵符岂不是要泡汤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好人赵恒也不好了,直接干巴巴地道:“好了!这是朕特许的,花卿有大功于朝廷,朕特许其今后入朝不趋,剑履及殿!”
赵恒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与花恺相熟的几人也是吃了一惊后,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而百官之中,议论纷纷,立刻就有人出班谏道:“陛下,如此恩遇,是否太过?这位花……少侠,虽然少年英雄,可毕竟是一介白身,历朝历代,从未听闻有白身可获此殊荣者啊。”
花恺本有些不太明白赵恒那句话的意义,可看殿中群臣的反应,显然这个待遇很不得了啊。
他也没管百官的反对,默默在脑中的“资料”中查阅了番,才明白过来。
原本臣子在入朝觐见皇帝时,步伐迈动幅度不能大,要亦步亦趋,疾步而行,小碎步一样,度稍微慢些、步伐大些,就是大不敬,只有一些年纪很大、或者功勋很大,得到皇帝恩遇特许的,就可以不必走得太快、太严格,这就叫入朝不趋。
而臣子进殿时,不能挟带武器,还要脱去鞋子,地位低点的,还要连袜子都脱去,这叫跣足。也是极大的恩遇时,才可以剑履及殿。
这些礼数,真的是处处是坑,一般人真要穿越过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