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说得没错,暑痉分湿热两种邪气,他给这小儿断的是湿邪,方子开的也是去湿邪的方子,又因为小儿除了邪气入体之外,还感染了风寒,是为兼症,所以稍有不慎便能在诊脉上出差错。
经过小丫头一提醒,老大夫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服三日不见效,并非丁家没把小儿照顾好,而是自己开的方子不对症,没办法根治小儿体内的热邪。
丁文章见到老大夫激动的样子,有些懵,“大夫,这咋回事儿啊?”
老大夫摆手,“还请容我片刻。”
说完,再一次走向炕边,重新给婴儿扶脉,又捏开他的嘴巴查看舌苔,舌苔并没发白,而是不正常的烧热红,的确是热邪无疑。
再一次证明他诊错脉开错了方子。
且根据小儿出汗的情况来看,该用那小丫头所说的银翘散重加桑叶治疗。
“是老夫的疏忽大意,之前给错了方子。”老大夫倒也实诚,不怕被丁家怪罪,直接认错。
“什么?”丁文章急了,“之前的方子是错的?”
“都怪老夫一时大意。”老大夫很是自责。
丁文章怒火中烧,正准备对着大夫劈头盖脸一顿骂,却被丁里正拦住了,恭敬地看着大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大夫既然能坦然认错,那么还请把正确的方子开给我们就是了,至于之前的……”
大夫忙道:“之前的方子错了,是老夫之过,这样,正确的方子我给你们一份,但是抓药这事儿你们就不必费心了,等我回去便让我那小徒儿把足量的药送来,就当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丁里正笑着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站起身,出门的时候多看了杜晓瑜两眼,暗叹,可惜了是个女娃,否则要是个男娃,倒可以考虑收为徒弟,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老大夫走后没多久,他的小徒弟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药给送来,胡氏亲自给煎来让孩子服下,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孩子浑身的燥热散去大半,眼睛也勉强能睁开喝奶了。
丁里正和胡氏双双大喜。
廉氏瞅着自家男人,“要我说啊,爹这桥没白搭,小鱼儿就是咱家娃的贵人,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若不是她多了句嘴,娃能有好转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丁文章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身出去。
杜晓瑜和团子还坐在外面,她倒不是等丁家给什么谢礼,而是想亲眼看看孩子有没有好转。
“晓瑜妹子。”丁文章站到她面前,之前横眉怒眼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到了,憨笑两声,“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对你,丁大哥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能原谅我,别跟我一般见识。”
杜晓瑜笑笑,“关心则乱嘛,丁大哥也是因为担心孩子才会那样,能理解的。”
杜晓瑜不计较,丁文章越发的不好意思了,转身找个布袋舀了二斤多精米,放了几个鸡蛋进去,又把胡氏做的腊肠拿了一根,酱黄豆舀了小半罐,“晓瑜妹子,这个给你。”
杜晓瑜忙拒绝,“这……丁大哥,我不能要。”精米多贵啊,二两多银子一石呢,丁里正家的确是宽裕些,可谁家的钱不是钱,人家也是有家有口的,丁文章拿来的这些东西,足够刚出月子的小媳妇好几顿的量了,她当然不能要。
丁文章坚持要塞给她。
胡氏从里面出来,也道:“小鱼儿,既然都是干亲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再说,今儿要没有你,那老大夫也发现不了他自己开错方子,我这小孙孙还不知多时候才能好转呢,这点东西,是你应得的。”
杜晓瑜推拒不过,只好厚颜收下,又说,“我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平安长大,无病无忧,不如,就叫他‘安生’吧!”
正巧这时候丁文志从外面回来,听到杜晓瑜给取的名,道了声清脆响亮的“好”。
杜晓瑜看了来人一眼,有礼貌地喊,“丁二哥。”
“晓瑜妹妹这名儿取得好。”不同于魁梧黑壮的哥哥丁文章,丁文志生得眉清目秀,肤色偏白,笑起来很好看。
“既然二弟都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丁文章再次抓抓后脑勺,傻笑起来。
杜晓瑜看看天色,再不走不行了,“丁伯伯,丁伯母,丁大哥丁二哥,我得回去了。”
“小鱼儿,我送送你。”丁里正道。
“不用了。”杜晓瑜拉着小团子,笑道:“我找得到路的。”
“你这孩子。”丁里正嗔她一眼,越是乖巧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尤其是像小鱼儿这样命不好的,“刚好我去拆桥,顺道送送你。”
这个真是没法拒绝的理由了,杜晓瑜只得点头,“嗳,谢谢丁伯伯。”
“谢谢丁伯伯。”团子也跟着道。
丁里正从杜晓瑜手里接过团子的小手,说:“你拿着东西不方便,我帮你拉他。”
杜晓瑜再次道谢,三人朝着李家方向走去。
丁里正送到桥边就止步了,目送着姐弟俩瘦弱的背影走远才开始拆桥。
到家的时候,夕阳彻底沉下去,李老三和孟氏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孟氏四处瞅了瞅,没瞧见杜晓瑜和团子,只看到晒在外面的床褥和猪圈外面的猪草,心知那死丫头怕是外头偷鸡蛋去了,便抱着双手坐在门外等着。
见到杜晓瑜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回来,孟氏眼睛都直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杜晓瑜没回答,伸手把插在米上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