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安静的躺在阳光下,身上毫无外伤,除了胸口不会因为呼吸而起伏,她干净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元秋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黄家做木活,福伯急匆匆的来找他,他连活也不做了,丢下锤子一路疾跑过来。
他看着怎么也叫不醒的元月,彻底傻了。
“阿姐,起来了,咱们回家做饭。”元秋推了推她,“厨房还剩点腊肉,你给我做腊肉饭好不好。”
元月没有动静。
元秋忍不住又推了推她,笑嘻嘻的说:“过两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别和我开玩笑,起来啊,我叫你起来啊!”
刘婶瞧不下去,哭着扯了扯元秋的衣角:“阿秋,别这样,阿月不想你这样。”
元秋用力搓眼睛:“我阿姐是睡了吧。”
刘婶子没说话,周边围观的人也没说话。
赵初心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她死了。”
元秋浑身一震,面色忽然白得吓人:“你骗我。”
赵初心:“魂也没了。”
元秋怒吼:“闭嘴!不要说了!”
赵初心沉默下来,目光淡淡的落在元月的脸上。
她想起元秋和她说过的话,他爸死的时候,也是毫无外伤。
当初她只当故事听着,没有往心里去,如今事情落在元月身上,赵初心低下头思索。
元月身上虽然没有外伤,但她的魂魄没了。
要么被抽走,要么被破坏,这样阴毒的手法,也只有通晓阴阳术的行家能做到。
随着道家的没落,如今真正有点本事的阴阳师几乎已经绝迹,而在市面上走动的大多是为了骗钱的神棍。
如此稀罕的职业,同样是在灵兽村,同样的死法……
赵初心眯起眼,杀死元月和元爸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
哪怕元秋不肯承认,元月还是死了。
死的时候她没爹没妈,没儿没女,有的只有一个弟弟,元秋又是满腹心思都沉浸在失去亲姐的悲伤中,所以她的葬礼并没有办得太复杂隆重。
三天后,元月出殡。
孙晟睿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棺木旁,看着元月平静的容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丝绒的小盒子。
打开后,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枚精致的钻戒。
元秋沉默良久,叫了一声:“睿哥。”
孙晟睿没回话,他极为认真的替她戴上,然后忽然弯下腰,额头抵着她的颈窝,虽然看不清表情,可周围回荡的,却是一种野兽在失去伴侣时才会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
赵初心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不停颤抖的肩头,她活了大半辈子,在看人上一向有自己的一套。
谁真心,谁假意,谁是人,谁是鬼,她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赵初心现在就看得很清楚。
孙晟睿不是好人,但他对元月的感情是真的。
元秋把元月葬在了后山,元妈的坟墓旁边,墓志铭是孙晟睿亲自写的。
而自元月去了之后,元秋有十几天没说话了。
他不说话也不上工,连黄家的木柜活也给推掉,整宿整宿的坐在元月房间里发愣。
元秋没心思做饭,赵初心也不做,只能让刘婶子一日三餐的往家里送,然后赵初心会很大方的给她几个银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来天,直到两个礼拜后的清晨,元秋从元月房里出来。
他先是收拾干净自己,又去收拾厨房。
十来天没人进过的厨房,里面的摆设还和元月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积满了灰尘。
他找来抹布擦灰,打水、烧水、淘米、煮粥。
吃饱一抹嘴,他出门干活,傍晚的时候回来,照例烧水煮饭,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赵初心冷冷的在旁边看着,现在的元秋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一板一眼,按部就班的过活。
她随即收回目光,又看了眼这间乱糟糟的房子,清锅冷灶的厨房,少了元月的忙碌和唠叨,这个家已经不像家。
*
中午元秋回来煮了粥,没吃两口就出门了。
赵初心让小雨收拾碗筷,自己去了趟元月的房间。
元秋把元月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他总觉得元月并没有死,只是出了趟远门,过阵子就回来。
赵初心沉默良久,迈开步子进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的针线和笸箩。
前阵子元月要出嫁,一有空就坐在屋里绣她的鸳鸯枕套和嫁衣。
笸箩里的枕套已经绣好了,两只鸳鸯欢快的戏水,一针一线极为细致。
至于那套大红嫁衣还差一点,她说加紧速度,应该赶得及。
于是在那段日子里,赵初心总能看到元月屋里亮着的灯光。
赵初心盯着那件嫁衣出神,随后在床边坐下。
她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几根细长的发丝。
她不爱管闲事,可如果那个人欺负到她头上,她必定千倍奉还。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动静,是元秋回来了。
他推开元月的门,见到赵初心的时候愣了下,然后低着头进屋,从床底拉出一个大木箱子。
室内十分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赵初心看着他把那些针线、嫁衣、枕套一件一件的叠好,整齐放进箱子里,直到把元月生前最后一丝痕迹都收纳整齐,他才阖上了盖子。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接受现实:“阿姐……已经不在了,以后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