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尧的眼角闪过银光,却没说话。
秦凉一把拽住他的衣摆,死不肯改:“我要这将军位!”
秦尧彻底寒心,四肢百骸犹如浸泡在冬日冰窟中,亲兄弟离心不说,自己的亲弟弟口口声声的盼望自己死,这感觉比中箭在心还要痛。
他眼中黑浓,一拳抖着劲风虎啸而出!
秦凉无畏的合上眼睛,有风扑面,又忽然停住。
“别打了。”
站在旁边的顾无瑕终于开口,却是妥协:“我验。”
秦尧的拳头停留在秦凉面颊的三寸之外,闻此言站起身,对视顾无瑕坦然的眸子,去年流民袭城,他奉命相抗,一把长刀抡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鲜血甚至化为披风挂在肩头,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如眼下的一刻疲惫。
一步步的退让,换来的是秦凉的一步步逼近。
他太惯着自己这个二弟了,以至于如今被他一刀刺入心脏。
他知道顾无瑕在帮自己。
只是可叹,自己放在心尖儿上都不肯轻弹的云镜仙子,秦凉却不屑一顾,更要用这世间最卑劣的探术去屈辱她的人格!践踏她的尊严!怀疑她的忠贞!
她是那山巅的茉莉啊!
她理应笑语安然的开在六月,沐浴暖阳春风,或是重返戏台,渲染尽人生最后的绮丽,完成最后的大礼再离去人间。
此等脱凡之人。
怎能如此亵渎!
秦尧面无表情:“无瑕,你不必如此。”
顾无瑕面如清雅如水,是那样的平淡:“无妨,验吧。”
……
又是三天连着的倾盆暴雨,洛阳城的天就没放晴过,所视之处遍地萧索,好像是在为谁准备行囊,预祝他那不会回来的远行。
三日的午后,秦凉从百善坊请来了沉香,那人裹着一件深红色的披风,踏着冰冷的积水步入大将军府,首先吸了口凉气:“就是这里了。”
小厮无言,只把他引去风亭。
秦凉穿着一身华贵乌衣伫立在屋檐下,他面色苍白,被秦尧重击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呼吸用力时胸口会传来裂开般的疼,见沉香来,示意他进去。
沉香踏步停留在石阶上,向右看,有一锦衣黑靴的男子站立在彼,他的面容和秦尧有着七分相似,却是气势勃发犹如南海骇浪,并且对自己很有敌意。
秦尧抱臂,双眸探出夺命的警告:“小心。”
话还未落,沉香就已经过门槛而入,不知有没有听见这两个字。
然而,秦凉闻言也转过头看他,沉香身形不见,两兄弟的视线顺势在空中相撞随即交锋,两秒后,秦凉忽然笑的清风云淡,是一切尘埃将要落定的满足。
秦尧无言,有风袭来,吹干他背上的汗。
院墙处隐有响动,可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
……
拐入卧房,沉香第二次见到顾无瑕,那人站在窗前,一袭白衣似是薄雾,好像随时会痛斥命运不公,将她重新带回云天。
“无瑕夫人,此事极险,您可想好了。”
沉香负手而立,轻言嘱咐。
顾无瑕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顺手放下竹制窗帘,转身轻手褪下身上的白色薄纱衣,坐在床边,孤冷道:“先生不需要旁人帮忙吗?”
沉香轻颔首,扶着她的颈子叫她躺下,从袖中取出一条浅青色的干净汗巾附在她的眼前,那上面带着陌生的香味,顾无瑕嗅之有些眩晕。
他随意挥手,那卧房的门闩自动落好,再伸手解开顾无瑕的腰带,掀开那轻柔的裙子,仿佛剥开层叠花瓣一般,最后露出里面包裹着的诱人身躯。
因着月份较小,顾无瑕的腹部依旧平坦如初,肌肤雪白,便显得上面的细疤异常明显,这人自幼习戏,又是女儿身,怕是要吃不少苦。
沉香伸出右手两指掐住左手的拇指,缓缓的往出拽,伴随着轻微的光亮,竟然拽出一根不下三寸长的钢针,且细如发丝,眼神若是不济怕是看不见。
伸手按了按顾无瑕的皮肤,右手对准位置猛地扎下。
当那锋利的针尖刺穿肌肤之时,床上那人闷哼一声,身子随之颤动,有淡粉色的痕迹在伤口处往外蔓延,却不是血。
当沉香抽出那根银针来,挂在针身上的,才是血。
他回身拿过那个青釉的小碗,里面盛着清澈的水,将针身垂在上面,那鲜血好像鸡血石般坠入水中,随后收起银针,不顾床上那人,转身往出走。
秦凉在外面等了许久,见沉香持着那小碗走出来,忽然后退一步,那素来有力的双腿好像支撑不住身子,他到底是在紧张。
那水面上浮着的血滴,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的,仿佛是每个生命专属的命运烙印,有了它,才有了这无限的猜忌和痛苦的轮回。
沉香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秦尧,回头拿起秦凉的左手,用尾指甲划破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那人手臂一颤,顺势将血抖进了小碗里。
那一大一小两滴红血瞬间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像是一对分开许久的磁石,又好像是父子之情的无声默契。
只是,秦凉如遭雷劈。
而看到他的表情,秦尧的心也彻底定了。
不过对面那人扶着手旁的柱子,满眼惶恐。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