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道御书房,齐文帝仍然面有忿色。
他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平复心情,不料却被刚沏好的茶水烫到了嘴巴。
他挥手将茶杯掷出,李康年马上冲了过去,一把将差点落地摔碎的茶杯抱在怀中。
“皇上息怒,这只可是您最中意的一件釉色翠青,若是毁了,只怕无处去寻了。”
齐文帝见李康年被茶水溅得一身狼狈,又看了看他手中完好无损的茶杯,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李康年见状,这才将茶杯小心的放在龙案之上,“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请御医。”继而转身往门口走去。
“回来,区区小伤,不必请御医。”齐文帝出声将他叫住。
不过是烫了嘴,说出去未免贻笑大方。
李康年应声,走回齐文帝的身边,道:“奴才伺候皇上更衣吧。”
齐文帝抬了抬手,看了一眼打湿的衣袖,继而起身往内间走去。
为齐文帝脱下龙袍,李康年小心的看了齐文帝一眼,轻声道:“六皇子不知其中原因,皇上实在不必动怒,这会儿六皇子只怕还不明所以呢!”
齐文帝一边配合着李康年换上新的衣袍,一边说道:“朕并非生老六的气,只不过…”
“皇上可是想起了那位?”李康年低声问道。
齐文帝动作微顿,长叹道:“哎她辛苦生下老六,差点丢了性命…老六却连她最是衷情美人绢都一无所知!”
她难道就不会心有不甘么?齐文帝心中不无怨怪。
“当年皇上与那位因美人绢生缘,皇上心中惦念,是以库房中的美人绢,存放多年,皇上一直不舍得动用,皇上深情,令天地动容。”李康年忆起前事,不禁感叹出声。
齐文帝脑海中亦浮现出了多年前的与齐玄宸生母相遇的情形。
每每思及前事,这位贤名君王的脸上,总是不经意漫上沧桑。
他喃喃说道:“天地无情,不会为任何人动容,世人高呼朕万岁,实则朕亦是凡人一个,岁月有尽时!”在他有生之年,或许永远等不到那个衷情于美人绢的女子。
李康年最是了解齐文帝的心思,即便齐文帝并未明言,他亦是心中有数,遂连忙安慰道:“或许那位尚有机会用上那些美人绢,皇上尽可放宽心就是。”
“罢了,”齐文帝摆了摆手,不欲再提往事。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老六既然想要,那就给他送去,美人绢是他生母钟爱之物,给他最是合适不过。事隔多年,或许她早已变了喜好,她拥有的上好布匹繁多,又怎会惦念大齐的美人绢?”
“皇上…”李康年意外的抬起头,心知齐文帝这是彻底失望了。
库房中那些久未挪动的美人绢便是齐文帝心中的朱砂。
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众多,环肥燕瘦,绝世女子比比皆是。
然,多年以来,他心中终究只有齐玄宸生母一人。
可那个狠心的女子,这些年来,却未曾送来过只字片语,齐文帝就算有心为她寻找诸多借口,终究还是失望了。
齐玄宸悄无声息的离开御书房,面上平静如常,实则心中波涛暗涌。
怎么也没想到,美人绢居然会是他生母钟爱之物!
他将绢条捏在掌心,心中思绪杂乱。
他的生母在西魏,而手中的绢条亦很有可能是西魏之物,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齐玄宸有种不好的预感!
……
李康年办事向来利索,齐玄宸回到府中没多久,李康年便亲自将一车美人绢送来了六皇子府。
齐玄宸与宁薇亲自将李康年迎进府中。
李康年还是往常那笑眯眯的模样,一见到他们便道:“老奴给六皇子,皇子妃请安,皇上让老奴将美人绢送来府上。”
“让下面的人送来便是,怎的还劳烦公公亲自跑上一趟?”宁薇微笑着将李康年请进正厅。
齐玄宸并未言语,只是陪在宁薇身边,像个陪客一般。
李康年以为他因先前之事不愉,表上上并未在意。
用了茶水,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李康年起身说道:“老奴还要回宫伺候皇上,今早皇上不慎烫伤,老奴不方便再次久留。”
宁薇听言,立即出声问道:“父皇烫伤?严不严重?不行,我和阿宸还是与公公一同进宫吧。”
李康年连忙摆了摆手,道:“皇子妃莫要心急,皇上只是被茶水烫了一下,并不严重,皇上不愿提及,皇子妃还是莫要进宫了。”
“明日早朝过后,爷会去看望父皇,你莫要担心。”齐玄宸对宁薇说道。
宁薇听言,只好点头应下。
李康年看了齐玄宸一眼,心满意足的再次出声辞别。
说到底,他提及齐文帝烫伤之事,不过是希望齐玄宸关心齐文帝罢了。
他不希望这对父子因美人绢而产生隔阂。
这时,齐玄宸再次出声对宁薇说道:“爷送李公公出府,你先行回院歇着。”
见宁薇点头,齐玄宸便起身与李康年一起走出正厅。
途中,齐玄宸再次提起了美人绢,“据小夏子所言,美人绢曾经风靡一时,甚至曾是贡品之一。”
“的确如此,只不过美人绢材料珍贵难寻,那般珍贵的材料制作出的美人绢,却只是比流波绢好上些许,实在不值得,未免铺张浪费。”李康年笑着说道。
齐玄宸点了点头,颇为赞同此话。
他状似无意的问道:“即使如此,想必在没有流波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