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这两字,一直是宁裘心中最痛之处。
听到李康年阴柔的腔调,在加上句句刺心的话语,宁裘的头脑陷入了黑暗。
遥想幼时,他的母亲是一个地方小官的妾侍,而他却不是那个小官的儿子。他们母子被当作见不得光之人,常年关在后院的一处偏僻小院。
那时的宁裘,以为世上只有四个人,他,母亲,还有送吃食的婆婆和跟在婆婆身边的小姐姐。
在他记忆中,母亲是个温柔的女子,曾经他最爱窝在母亲的怀里,把玩母亲漂亮的黑发。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母亲总是满目泪光,也不明白母亲为何总看着他唉声叹气。
直到有一天,一个衣着华丽小胖子跑来了他们的院子。
小胖子见到他,指着他问道:“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小野种?原来野种是这个样子的呀!”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野种’这个词,他很迷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从此以后,那个小胖子似乎觉得宁裘很有趣,经常来小院找宁裘玩耍。
有了玩伴,他很开心。
就这样傻乎乎的听着小胖子叫他野种,整整两年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其实一直在骂他。
随着宁裘渐渐长大,他终于明白了‘野种’的意思。
他质问他的母亲,母亲第一次发怒了,她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宁裘推远,大声喊道:“被人叫几句野种怎么了?你本来就是野种,没人要的野种,要不是因为你和你那个没人性的爹,我又何至于此,呜呜…”
“都是你们让我生不如死,受尽唾骂,这样活着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
那是一个闷热阴沉的傍晚,年幼的宁裘趴在地上,仰头看着母亲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渐渐的小小的孩童眼中只剩下寂静。
后来,宁裘知道了他的身世,他祈求母亲带他去找爹,可母亲却讽刺的笑着拒绝了。
再后来,他清楚了母亲的存在,是他的阻碍。
那天晚上,他默默地拿出不知从哪里找出的绳索,套上睡熟中母亲的脖颈。
他轻声道:“娘,我不想做野种,真的不想,我想要爹,您就成全孩儿吧!”
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醒,只是看见了她眼角的泪珠。
宁裘清楚的记得,母亲没有挣扎,她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微笑,就那样安静的任由绳索一点点勒紧她的脖子…
“来人呐,给咱家把这些闲人赶走!”
李康年刻意尖利的嗓音,将宁裘从幼时的记忆中拉回。
他抬起头,眼神阴鸷的看向李康年。
突然,眼前的李康年和当初那个小胖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呵呵呵 ̄”他诡异的笑了。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笑声,只觉得遍体生寒,阴风四起。只见宁裘提起手中的长枪,蹬地跃起,长枪直指李康年心脏而来。
李康年瞳孔微缩,清楚宁裘起了杀心,他连忙后退了一步,两名精悍的车夫立刻上前,抽出腰间的长剑。
宁裘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知道这两个必定是高手,可他丝毫不怵。
长枪向其中一名车夫猛地一挥,脚则踢向另一名车夫。随后,他带来的人全部一拥而上,绊住两名车夫,让他们无暇顾及李康年。
长枪再次向李康年刺去!
李康年后退几步,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他惊恐的看着直直朝自己刺来的长枪,心知避无可避,只得暗叫‘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之前守在门口的几名壮汉突然跃起,配合默契的攻向宁裘。
怎料,宁裘对李康年已起必杀之心,他生生挨了壮汉一拳,固执的将长枪刺向李康年。
“啊 ̄”李康年发出一声惨叫。
一直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赵宝听到声音,猛地看了过去。
只见李康年狼狈的趴在地上,衣服上染上了鲜血,他晃眼一看,见宁裘此时与壮汉们缠斗,他咬了咬牙,偷偷摸摸的来到李康年身边,“李公公,你还好吧?李公公。”
‘嘶 ̄’李康年动了动圆滚滚的身子,嘶了一口凉气。
赵宝见他还没死,欣喜的说道:“太好了,你还没死啊!吓死我了!”
“…”李康年跐牙裂嘴的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扶我躲进庄子里。”
“哦哦!”
赵宝连忙使力将他扶起,李康年借力艰难起身,两人灰溜溜的躲进了围墙里面。
这时,庄子里会武的人都出去应战了,李康年连忙吩咐赵宝用树干将门顶住。
晴安郡主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
“不孝子,你娘我还在这里呢!”
赵宝这才想起还有她,心头一紧,连忙向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躲起来。
岂料,晴安郡主被赵宝不孝的举动气昏了头脑,火冒三丈的穿过打斗的人群,直挺挺的走到了围墙边上。
她挥手就给了赵宝一巴掌,“不孝子,你关顾着救贵人,你娘我的死活就不管了?啊?”
“哎哟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赶紧进来吧。”
赵宝一把拉过晴安郡主,立刻将门顶上。
三人排成一排,瘫坐在门后,齐齐拍了拍胸口,终于安心了下来。
外面与宁裘的人打斗之人就没这么舒服了,他们刚才为了护住晴安郡主进门,打乱了阵型,一时间叫苦不迭。
好在他们之中,有好些个都是齐玄宸手下的高手,应变能力极强,很快就重新找回了优势。
庄子里,李康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心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