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映雪身形一颤,许久,许久后,才浅浅笑道:“好。我等你。”说完这几个字,一瞬间如释重负。

他转身朝着后面走去,步履不似以往的轻缓,细看下有微微的踉跄。

一轮红日落在另一座山峰上,普照着万物,宫映雪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突然感觉到了冷意,浸骨冰凉,比小时候泡在雪水中练功还要寒冷。

想到以后两人一别两宽,宫映雪一瞬间又心如刀绞。

宫映雪啊宫映雪,枉你费劲心思谋划,一颗心早已经变得冷漠淡然,可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小丫头上心的呢?

她就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呀!

她没有绝色的样貌;没有动人的身姿;就连本领也是学得马马虎虎;一举一动更没有女子温柔如水的样子……

可自己是何时……

九公主望着他的背影,那般的孤傲疏离,山风吹起他的雪衣,如天上的云彩流动翻飞。

她突然泪眼模糊,心中仿佛缺了一大片,不如刚才的酸麻,现在空空的让她不知所措,她大声喊道:“宫映雪——”声音哽咽。

宫映雪驻足,默然回眸,背脊僵硬,心中升闷闷地疼,久违而又熟悉。

他突然想起,他父亲对他说的那番话:宁家女,或倾城、或纯粹、或洒脱、或善良、或奸邪、或高傲、或狡诈……不管是怎样的女子,相处久了,总会不小心爱上一个,可……你要切记不论是怎样的女子,她们只是我们的仇人……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直到她和黑丫头都离自己而去,或许他早已经爱上。

九公主见他停住脚步,再也忍不住奔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这人,他身材修长,从来都是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此刻抱着他才知道此人高大的身躯让人心安,温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鼻中还满是他的味道,那般好闻又让人不舍。

就连身上衣服的料子都是柔软得不像话。

对了,她爱打喷嚏的毛病还是他给医治的;

还有她背上、手上的伤痕,均是他给的药膏,才能恢复如以往的光滑;

甚至是蹭了他数不清的饭……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想起他的好来。

甚至,内心觉得那小皇子命该如此……

九公主轻语:“宫映雪、宫映雪……以后,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宫映雪,你的名字好好听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宫映雪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喜欢过我吗?”

宫映雪没有做声,感受到身后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心生隐隐。

他也多愿意为她撷花牵马,可几代人的使命,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让他以后怎么见那些先人,可……这些,何时是个头,是要宁家所有人都死去吗!还是他们薛家所有人死绝……

他心中涌出麻木的疲惫,这疲惫如溺水,怎么挣扎也出不来,只看着自己慢慢地沉下去,永远地沉下去。

他忘不掉他的父亲是如何让他发誓的,也忘不掉脑海中那一幕幕的画面,他家族只余他一人,而宁家虽然女子多,却也繁茂昌盛,爱的女人居然也是宁家后人……让他如何对得起父辈祖辈的遗志……

“宫映雪你明明有更多的选择和一个光明的前景,为何又要做下如此之事,对这些怀着这般深深的执念。”身后的人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那些…恩恩怨怨不过是前尘往事,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吧……”九公主哀求。

细细的声音拉回宫映雪的心事,宫映雪苦笑,虽是苦笑,也让这明媚阳光中的万物失色:“如何放得下呢,我今日做的事情,黑……丫头可会原谅我?”他继续道,“定然是不会吧,同样的我也不会,你又如何劝得了我。”

“我对你们的经历感同身受,昨天那番布置,还有汤家也算是完了,你也当报仇了,可否就这样放下,我跟父皇说,跟父皇求,让他不追究你的责任,或者让他为薛家平反,我们一起去……”

宫映雪不想听她后面的话,他浅浅一笑:“何为感同身受?这世间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黑丫头,你我生来不同,成长不同,经历不同,处处不同,就连年纪也相差那般大,你又何来感同身受?我从小带着这些使命而活,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能明白,总觉得这不过是几辈子以前的事情,可对于我来说,它就是我活下去的勇气,是我每天必然念着的事情。”

“它是希望,是使命,也是牢笼和枷锁。为这,我的爷爷奋斗、消沉了一生,我的父亲痛苦、纠结了一辈子……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鸿沟……”

他也曾努力过,想让她换了名字,改名荣定城,可换了名字,她就不是宁家女不成?难得自己也有如此天真的一刻呢……

他还想过带着她走出这深深的宫廷,寻一块乐土,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但那些曾经的痛,曾经许下的誓言,却每夜入他的梦中,让他痛苦得难以自拔。

许久后,宫映雪才轻声道:“你走罢……”以后都莫要再回来……

宫映雪伸手推来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那双手纤细,洁白,明明柔弱不堪一击,宫映雪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

这一掰开带着决绝。

山风吹拂,把她头上的丝带吹得飘飞,悄悄地从宫映雪手中穿过……

九公主怀抱一空,那空落落的感觉如同她缺失的心。

心中纵然有万般的不舍,可她到底是一国公主,已经错了千千万万回,何苦还要再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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