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比红莲还要鲜艳,比红纱还要飘逸,像是从美人额头飞出的朱砂痣,轻轻点点,就将银装素裹的北国冬日装扮的有些娇媚。
箭雨咻咻破空而来,终于一只箭矢碰到了一朵飘曳的梅花,梅花悄然零落成泥,箭矢也无声碎成粉末。
一朵朵梅花从纱帐里飘出,染红了好大一片天地,轻似薄烟,艳若锦绣,却将飞旋而来的铁箭湮灭在无声无息之中,诡异非常。
轮番五轮攒射之后,中军令旗挥舞,射雕手退至后阵,领头的“黄龙翅”按下心惊,依令收弓。
射雕手腾出前进道路后,旱地黑角牛开始力。
旱地黑角牛产自辽地火烧峡,与朔方原上的白牛算是近亲,身形不如白牛庞大,性情却比白牛更为暴躁。传闻野生的旱地黑角牛,不单以草木果腹,还嗜食血肉,在辽东一地,民谚便有“入洞熊大掌,三五人恐亡;下山虎大虫,三五村有丧;上岸蛟大尾,三五里外藏;出峡牛大角,三五年苍凉。”幸好,旱地黑角牛极少跑出火烧峡,因为火烧峡地处火脉,其中生长着一种植物,事实上也是旱地黑角牛的唯一食物。
这种植物名为血腥草,是藓类植物的一种变异物种。颜色鲜红成管状,扭曲盘结在火烧峡干裂的岩石上,像极了洒落满地的人体内脏。偏偏还汁液饱满,一脚踩下去,管状茎便迸溅出鲜红粘稠的汁液,腥臭无比,而旱地黑角牛却天生以此为食。这大概就是无意间跑出火烧峡的黑角牛,先是掘坟食尸,后是破门食人的原因了吧!
千牛营自成军以来,便驯养旱地黑角牛为坐骑,平日里仍以血腥草为饲料,每旬则喂食一次猪羊内脏,而当死牢里的犯人无人认领尸,大多也被千牛营消化了。所以说,千牛营驯养的旱地黑角牛,不但野性未失,而且全部都开了荤戒,也许软软的内脏比脆脆的血腥草口感更好吧!
旱地黑角牛被摘下了眼罩,血红的眸子在呼出的白气间煞是妖异。
“呼,呼呼,呼”千牛卫一边敲打着坐骑的黑角,一边出进击的号令,黑角牛鼻尖的铁环叮叮作响。
队列开始的度并不快,五百头旱地黑角牛紧紧排在一起,脚步缓慢而沉重,但是伴着纵深行进,队伍正在慢慢的横向展开,中间滞后,两翼突进,散成弧形,将巨梅仙前后右三个方向堵死。旱地黑角牛度渐渐彪起,铁蹄如滚滚闷雷,不炸裂耳畔,却震颤心头。黑角牛上的千牛卫手中金瓜挑举,双手扭动,金瓜突然裂开,在身前形成一面圆形护盾,而护盾中心是一根尺长的锻铁黑针,针尖蓝芒闪
动,显然涂有剧毒。这种“针枪阵”本来是千牛卫出其不意的杀招和困守待援的守势,但此时用来对付巨梅仙杀意凛然的梅花雨倒是恰逢其会。
三方合围,铁蹄如雷,针枪荆棘,唯有左侧留有缺口,却正对着始终沉默如石的五百大戟士,如果说千牛卫是奔流咆哮的浊流,大戟士就是锁断江水的碣石,他们正以整齐缄默的步伐,在雪地里踩出一路泥泞,四方合围。
射雕手有穿云弓,还有落日箭,刚才无功而返,凭着绝佳的机动性,五百人迅分成十组,每组五十人,分布战场四周,箭矢搭弓,弓弦虚拉成仰射状,十组轮射,确保巨梅仙头顶上方箭雨不歇,五方合围。
“大煜君威之盛,怎能不叫四方之邻战战兢兢啊!”秋白夜望着远方战阵不胜唏嘘
“虽然战战兢兢,却不会俯称臣。况且最强大的猛兽也难逃死亡,纵使不会死于进攻和挑战,也会死于疾病和内患,而后一种更加致命。”常凤菊却是笑眯眯的答道。
“所以,”秋白夜也乐道,“我们就是要让猛兽生病?”
“不,或许猛兽多年前受过伤,而我们让它旧伤复就可以了。”
“恩,”秋白夜沉吟,“当是如此!”
“好了,老白,该我们出手了!”常凤菊一抖黑袍,露出的枯老面容闪现出兴奋的光彩。
“是啊!该出手了,让熙裕帝更放心一些,让巨梅仙更愤怒一些。”说完,秋白夜便掏出一只酒壶,倒出一滩酒水,酒水很快渗进土里,秋白夜一招手,被酒水浸润过的土壤便如流沙一般下陷,他一跃而下,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倒是便利,这附近地下水脉纵横,当真是来去轻松啊!”常凤菊瞧见老友走得心急,不禁揶揄一句,然后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空旷野地叹道,“走水路的跟着你们白师父,走旱路的跟着你们凤师父我。”话说完,人就不见了,只见雪地下微微滚动。
巨驼眯着眼睛,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胸前月白色的皮毛上粘上了几朵鲜艳的梅花,随着呼吸起伏着,有一种静谧的美!莲座上的巨梅仙同样沉默着,喧嚣的战场也无法将他从久远的回忆中唤醒出来。前方的大煜帝都,身后的苦竹山寺,是生与死的界限,只是哪边是生,哪边是死?红尘是一个混沌的漩涡,只要在苍天之下和厚土之上,就难以脱离羁绊!巨梅仙想到这,不禁抬头望天,目光渐渐凌厉似剑。厚厚的云层是这天地烘炉的盖子,只要打破它,或许就能在虚空之上得自在,享逍遥!一念及此,戾气横生,巨梅仙双手结印,
指尖抵在自己的眉间,一股宏大的神念勃然而出。这时,突然有阵柔和的风将巨梅仙磅礴的神念包裹了起来,巨驼厌烦地睁开了眼睛。
“嗨,巨家老三!”轻松的开场白,接下来的话却格外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