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锋、曹震、紧那罗等七人俱跨了宝马良驹,手中砂碗内清光粼粼满盛美酒。
马前高高低低人头攒动,正是刺血一干刺客,为首黑袍客依旧蓬髭鬼面,不肯以真面目试人。
首领上前一步,将手中砂碗一举:“拜月教西陲异众狼子野心,今我刺血七子剿灭快活林,愿得胜凯旋!干!”言罢自将美酒一饮而尽,投碗于石摔个粉碎。
他身后一众刺客齐举碗高喊:“愿我七子,得胜凯旋!”连呼三声饮酒投完,一时间瓦碎瓷裂音声响成一片。
林锋一众也各饮美酒投碗带马欲行,忽见人群中走出个黑衫少年来。只见他面目俊朗稚气未脱,瞧面容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这少年走上前来道:“林教一路保重!”
林锋定睛一看,口中笑道:“一定。小楠,武学一途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在时不得有半分懈怠。”
这少年乃刺血新晋地阶刺客,深得林锋喜爱,自人阶入地阶仅用区区三月。
他闻言用力将头一点,口中道:“小楠定当发奋,来日同林教比肩!”
话音方落,不少刺客勃然色变。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小楠此言已存了僭犯之嫌,林教素来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倘因这一句话引得心意不顺,只怕要当场毙了小楠祭旗。
怎料林锋闻言竟大笑一阵:“好!我们击掌为誓,待你同我比肩之时,与你开怀痛饮!”言罢滚鞍落马立掌耳侧。
二人手掌相寄,林锋翻身上马,一行七人纵马扬鞭裹夹杀气,一路往天风国孟州府而去。
此后小楠停旨岭暗杀张谆、护雍武帝夜赴真源山立下大功,这一节乃后话,此处不作累述。
却说林锋一行七人星夜兼程,奔赴孟州府快活林,一路上餐风饮露饮食马背,待到快活林左近皆觉疲惫。
这七个皆是积年杀人的主儿,焉能不知养精蓄锐的道理?故于快活林向南十里外,寻了个僻静所在生火宿营借以休整。
曹震翻着架上野猪腿,左袖煽着扑面轻烟:“拜月教立教西域,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听闻此教精于左道之术,一幻一法只怕难敌,需得细细想个章程出来,才好安心下手。”
阿修罗适才扳翻了野猪,现下又扛木搭棚,听曹震此言不由道:“大名鼎鼎的血手人屠怎地怂了?倘依我说,只管杀将进去便是,理会那劳什子的鸟幻术作甚?看那西域的狗夷子够我几拳招呼!”
乾闼婆附议道:“正是!只管杀将进去,再一把火烧了那鸟店,这才快活!”
迦楼罗口中衔根青草,自倚在树上,口中道:“莽夫,莽夫!你两个白作了十余年的刺客。似你们这般蛮干,便是九条性命也不够丢的。”
乾闼婆柳眉一横:“我且来听你高见!”
迦楼罗吐了青草,身子稍一滚便落下树来,她自来在曹震身侧,扯块猪腿塞在口中:“你我皆不曾与拜月教打过交道,何来见地一说。”
她将口中猪腿一吐:“这肉尚生。彼岸,你可有甚么考虑?不妨说来听听。”
林锋皱眉摇头:“我哪有甚么考虑?便是拜月教也是初知,此前全无耳闻,哪里知道如何与他法术对敌?不过——”
他伸手抚着颌下细须道:“倘使拜月教幻术与苗疆祝由术能有相通之处,我这法子倒可一试。”
“莫非是要以破除黑凤祝由术之法,破解幻术?”曹震一拍腿面,野猪腿失他相压立时跌入火中,砸起一派火星。
乾闼婆抬手一下轻掴在他后脑上:“说话便说话,乱动甚么!偏要脏了这条好猪腿才快活?”
曹震手忙脚乱扑灭身上火星,这才自火中拾了猪腿出来:“不干不净食了无病,你怕甚么?”
“彼岸早时方入刺血,大人便委他重任,引得无数老人心生不满,地阶黑凤便是其中一个。他两个切磋一番,黑凤不是对手,只好施展祝由术以求自保,不料却教彼岸破了。那时你们不在庄内,因此事太小,故不曾说与你们知道。”
阿修罗冷笑一声:“幸得那时不在庄内,否则,只怕连我也叛了!”
紧那罗忙道:“休得胡言,彼岸,那祝由术你是如何破的?倘拜月教幻术同此术如出一辙,岂非省了许多事情?”
林锋撕块猪腿塞在口中细细嚼了咽下,这才道:“祝由术不过是黑凤目释杀气,用以慑人心魄的法子。倘你杀气强盛,自然可从中挣脱,便是反慑于他也非难事。”
摩睺罗伽若有所思:“倘拜月教幻术同祝由术一般,我们自可以杀气对之,以求摆脱。”
“正是。”
曹震取了短刀分肉:“幻术如此应对也算有个章程,法术又当如何?皆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可不能厚此薄彼。”
此话一出,直将几人说了个面面厮觑,**幻术之法也不过揣测,半点真凭实据不存的法子,现下又问法术,哪个还能答得上来?
良久才听林锋道:“万事万物皆存短处,拜月教也非神仙,岂能全无破绽?届时见了随机应变也非不可。现下便是想了法子也不过信口胡诌,与其在此空费脑力,倒不如好好的养精蓄锐,明日手下见真章。”
他这番言语自有道理在内,余下人众皆无办法,只好各食烤肉,回草棚安眠不提。
翌日亥时,这七个带齐兵刃趁夜色直往快活林而去。
此间距快活林不过十里远近,这七个武功傍身,不过半盏茶时辰,便来在快活林雍容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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