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家兄弟得到的回复是,士林后进范弘道会在后天前来拜访前辈张相公o张四维还好,张四事却陷入了沉思,莫非范弘道真像大哥所说,是朝廷另一股势力的代理人?
其实说范弘道是别人的炮灰,帮着郜御史来恶心张家的,或许还有几分准确性,但要说他是代理人那就太言过其实了o只不过范弘道表现的太嚣张,结果就让“懂行”的人产生些许“此人有恃无恐”的错觉o
却说范弘道出了司盐城,坐着大板车晃晃悠悠向西而去o驾车的车夫是察院差役,从京城带来的,政治上可靠,能信得过o
这是郜御史对范大秀才的优待,特意派了年轻差役一名随行,听候使唤顺便保护o虽然面对地方豪族,一个差役根本不够看的,但有总比没有强o
除此之外,范弘道还把自己压箱底的家伙带上了,祖传宝剑悬在腰间,充当最后的防御装备o
那年轻差役叫吕义,此时有点愁眉苦脸的,他出身寒微,知道地方豪族是多么霸道跋扈,陪着范弘道去张家怎么看也不像是好差事o
范先生有功名在身,或许能死的痛快点,可是他吕义就是个下等的贱籍差役,就算被张家围殴打死活埋了,最终结果估计就是没结果o
范弘道瞧着吕义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便很嫌弃的说:“唉,我本来要独闯龙潭虎穴,然后单刀赴会美名扬的o结果老大人非要派你这么个累赘,分走属于我的名声,也不知怎么想的o”
吕义驾着马车,翻了翻白眼,吐槽道:“关公爷爷单刀赴会,也不是一个人去的,有军士驾船送他过江,还有周仓在旁边拿刀啊!”
范弘道很惊讶,“哟!你还有点文化啊,敢把自己比成周仓,平日里没少偷懒去听评书吧?你们这些年轻人越来越贪图安逸,不知道努力了o”
吕差役识趣的闭上了嘴,任由范弘道挑拨也不开口了o一路无话,当晚住在解州,第二日大清早出发,紧赶慢赶的,午后抵达蒲州城o
初到蒲州城的范弘道很是惊讶,这里富有市井气息的繁华街景实在让他出乎意料,恍惚间还以为置身于江南市镇o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都知道山西有晋商,但后世有名的晋商多出自晋中太谷、平遥等地,而在这个晋商初兴的年代,蒲州才是晋商的聚集地,商业文化极其发达o
当然这些和范弘道没一文钱关系,他到山西不是来做生意的,而是来收拾晋商豪族代表张家的o
“别愣着了!”范弘道拍了拍吕差役的脑袋,“速速去打听张家大院在哪里,我们这就登门造访!”
在蒲州城,打听张家大院实在是个没难度的工作,宰相门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刻钟后,马车就停在了张家大宅院外的巷子里,严格来说只是巷子口,因为已经没法再进去了o
巷子里面挤满了车马轿,都是来张家拜访的o范弘道只能早早下车,步行到大门前,向门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来历o
但凡是重点客人,老爷们肯定会提前和门房打好招呼o所以门房听到是范弘道,立刻就直接将范弘道带进前厅,然后迅速向里面通传,没有半点延误o
范弘道带着吕义就在这里等着,他心里也不知道,张家会怎样来接待他这个特殊的客人o是张四维把他叫进去面谈呢,还是张四事出来接见?
没多久,忽然听得脚步乱响,转眼间门帘被人从外面踢开o然后就是年轻人带着十来个家奴,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逼近了范弘道身前o
这是什么鬼?范鸿道盯着来人皱起了眉头o如果张家想用这种方式来个下马威,那简直也太低端没格调了,非常不符合张家的门面和地位o
范弘道皱起眉头,质问道:“来者何人?”
年轻人恶声恶气的回答说:“好叫你做个明白鬼!在下张善征,家父讳四教!”
原来是张四教的儿子,范弘道恍然大悟,一切就明白了o他老爹被自己抓进衙署,至今也没放人,当孝子的能不怒么?
吕差役在旁边充当随从,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在地方地盘上,便迅速给范弘道递了几个眼色o让范鸿道稍稍缓和一下气氛,不要在这里被围殴了o
却见范弘道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不耐烦的说:“令尊涉嫌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就是我亲自抓捕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范弘道这种小人得志的刻薄嘴脸,简直如同火上浇油,又像是往火药里丢了一点火星,当面的张善征立刻就炸了o
旁边的吕义吕差役也炸毛了,仿佛看到了被打死活埋的命运再向自己招手o他就知道,以范大秀才担一定会这样搞的,就算是提醒也没用o
“一派胡言,家父定然是被你这等奸贼构陷!”张善征愤怒的骂道o
范弘道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令尊是国家蠹虫这样的事,还需要构陷?什么时候令尊这样的人都死干净了,我大明朝也就太平了o”
这不是讽刺,这已经是侮辱了,张善征顿时暴跳如雷,对家奴喝道:“给我打!打完绑了去换父亲!”
正在此时,众人听到当啷一声,又看到范弘道拔出了剑,冷光森森的剑刃就这样亮在面前o
范弘道对张善征狠狠的说:“我范弘道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来到你们张家,就没想活着出去!你想怎样就划下道来,大不了拉人一起死,那也不算亏了!”
要动手的家奴没想到范弘道居然亮出兵刃,一时间都逡巡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