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天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祖父,本是水运村人,只是早年因粮食失收才去投军的。
却是阴差阳错之下成了黑旗军的一个小兵,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兵。
虽是这样,他却是从未上过战场。
那个时候贺兰将军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来自上位者的猜忌,来自皇位之争的祭品。
贺兰一族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也不为过。
恰好那个时候贺兰夫人怀有身孕,并一举生下一儿一女,但对外只说生了个女儿。
正正是因为这样贺兰一族的人才得以换来喘息的机会。
而他的祖父带着他的父亲回到了水运村,外界的一切恍如黄粱一梦。
他的父亲也改名换姓隐居于此,但却是不能忘祖,更加不能忘记贺兰族人的祖训,忠君爱国。
可改朝换代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挡,他的父亲意气风发地出去了一趟,然后心如止水地带着他又回来了。
蓝景天不清楚自己骨子里是否流淌着贺兰族人的热血,他只想守着这水运村。
仅此而已。
忠君爱国,君非君,国仍是国。
他可以吗?
虽然他不曾涉足官道,但新君对贺兰族人的猜忌,对黑旗军的余恨,可都尚未消退,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而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只想守着眼前的。
可在这一刻,这一信念好像是在嘲讽他。
嘲讽他的自欺欺人。
但他们可信吗?
蓝景天一时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初颜也没想过他会马上答复,所以给了他时间。
而在他们顺风顺水地逐渐靠近黎木郡的时候,大都却有些不平静。
或许权力中心的漩涡从未平静过。
一切的平静只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司徒元瑜怎么也不相信百里子轩传递给他的信息。
或许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接受。
司徒谨笙,他一直忽视的那个人会是他此生最大的对手吗?
若他承认了,他才是那个傻子。
竟然被骗了那么久也不自知。
父皇他会知道吗?
司徒元瑜下意识的考虑这个问题,但对他的旁敲则听,皇上却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但正是这样的反应却是加深了司徒元瑜的疑虑。
退出了御花园之后,司徒元瑜瞥了一眼和他擦肩而过的御医,若有所思。
大都的诡秘风云波及不到黎木郡。
是的,司徒谨笙和初颜他们已经到达了黎木郡。
船在码头靠了岸,司徒谨笙和初颜他们下了船后并没有马上通知当地的县令,而是自行察看一番。
蓝景天和黎木郡商户也素有来往,所以当地一些风俗习惯也曾和他们说过一二。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码头也是比较热闹,有卖河鲜的,也有卖小吃包点的。
他们的船靠岸之后,船上的人也会下来买一些当地的小吃和杂货回到水运村。
但司徒谨笙和他们不同路,就在码头告别了。
司徒谨笙和初颜他们的装束与黎木郡当地的人的装束区别还是挺大的。
司徒谨笙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直襟长袍,腰束银色祥云纹的宽腰带,都是上好的冰丝锦缎,秋风轻拂,衣衫微动,一块质感极佳的墨玉若隐若现。
初颜则是一身素雪烟罗裙,水绿色的如意镶边,白玉细纱织成的缎带缠绕着纤纤细腰,腰间佩带着的芙蓉色的香囊以极其慵懒的弧度紧贴着裙摆,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好一个绝色佳人,经过的人看了一眼都不禁赞叹道,只再多看一眼,看那头上绾着的那简单雅致的倾髻,不由得再叹,原来已经嫁作他人妇。
但眼前这两人站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司徒谨笙对于旁人过多停留的眼神很是不悦,但又无可奈何。
初颜也不愿意带着帷帽。
她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但红玉和白芷则是看得有些脸红,或许也是因为被看的缘故。
这里的人怎么看着好生奇怪?
分明已经是秋天,但仍有女子穿着薄衫,露出了手腕和脚踝。
有扛着货物的男子更甚,竟然敞开胸膛。
红玉和白芷早就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就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这目光只放在主子身上,旁的东西,任他再怎么令人惊奇也视若无睹。
“看上去也不算太糟糕。”离开了码头,没有了旁人,司徒谨笙这才对初颜说道。
“但愿吧。”初颜并没有因为听到这话就松了一口气。
黎木郡很大,这码头只是冰山一角,还不能草草下结论。
有老百姓沿着河岸定居了下来,但只是几户人家而已,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船上的。
而离开码头之后就是收割之后的稻田,田野尽头才是村落。
他们的府邸还需要走好长一段时间,但他们也不着急。
青云去村子里雇了一辆马车,说是马车,但却是极其简陋。
当然这一切无法和大都的相比。
车夫还想着是什么样的人物要雇马车呢。
他这马车几乎是村子里的首富专用的,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帮别的人赶马车。
这骄傲的心啊在看到司徒谨笙和初颜他们的时候才生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自惭形秽,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最后还是青云让他先回去,这马车第二天再派人给送回来。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