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徐衾再一次在睡梦中惊醒,黑夜之中,屋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嘤嘤啜泣。
那哭声是从枕边传来的,徐衾轻声唤了句“娘子?”
哭声戛然而止,徐衾轻柔的安抚着自家娘子的香肩,不消思考也知道这丫头为何落泪。
段锦娘缓缓转过身,在确认夫君已经清醒之后,将头深埋在徐衾的肩头,要说话,却不料泪雨先行一步,还没开言,便又梨花带雨的啜泣起来。
徐衾自然知道婉儿因何悲伤,正是以柔声问:“娘子,可是想起恩丈段宰辅了?”
“嗯,适才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爷爷和叔父都被拉上了刑台……”
还没等锦娘说完,徐衾便逗言安抚道:“傻娘子,梦都是反的,恩丈在大兴的势力不可小觑,即便是真的入得囹圄,也势必会得到诸般眷顾。”
徐衾说完,郑重的对娘子做了一个保证:“娘子放心,此番吞并高离之后,为夫便会上表南下伐兴,再等等,一切都会好的!”
段锦娘闻言不住的颔首。
“睡吧,天一亮了,一切就都会好转了!”
……
蒋孟被扣押了。
这个消息早在情理之中,朝臣不由得争先恐后的上表,意在逼迫朝廷降诏讨人。
第一次看到满朝上下如此齐心,宇文豫和徐衾都很满意。
“如今北地春回日暖,也该是时候与那高氏一决雌雄了。”徐衾这么想着,那边与蒋孟向来交好的兵部侍郎李孺庭出班拜道,“陛下,柱国,下官有事启奏!”
幼帝一双稚嫩的小眼睛下意识的转向了身边虽未官拜丞相,却早已行监国之时的柱国骠骑宇文豫,这位老兄的心里其实早已按捺不住了,只是在等一个带头开言之人。
宇文柱国很满意的看着李孺庭,不无赞许的道:“李侍郎,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北离高氏,屡屡触我大安龙逆,兴兵犯境,收容叛臣,而今更甚,竟敢扣留我朝使节,实数自作孽!”李孺廷义愤填膺,“劣迹斑斑,不堪忍受,下官斗胆陈表,文身请战,望圣上并柱国骠骑早做决断!”
李侍郎一番慷慨陈词,说的众臣俱是同仇敌忾。
宇文豫环顾了一番,却没见到徐衾的身影,不由得纳罕不已,近日朝堂很少看到他,也不知道这位抚宁侯到底在忙些什么。
李孺廷说完,以邱衍为首的五部官员接连出班,再之后文官序列也是群起响应。
宇文豫很满意,在小皇帝习惯性的向他求救以后,柱国骠骑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准奏!”
声落如鸡鸣,朝堂宣静,宣政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巳时,门下省发出了两道谕令,一道是通遣各路军马集结的文书,由快马驰往各处。
另一封,则是约战的国书,直接奔赴邺城。
散朝之后,宇文豫径直奔向车驾,元慎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一见到元慎,宇文豫冷声问:“抚宁侯可有动静?”
“听下人说,近日抚宁侯总是早出晚归的,好像是在西郊筹备什么事情。”
宇文豫有些无奈,自己这位过命的兄弟总让人感觉高深莫测,这一次,说不准又在搞什么名堂。
……
长安城外传来一阵巨响,兵部侍郎李孺庭正在喝茶,被这么一阵突如起来的响动吓得一哆嗦。
城中百姓排满了整个西郊,城上城下人头攒动,上万双眼眼睛惊疑的望向西郊那片烟雾缭绕的所在。
此事非同小可,甚至惊动了禁军,宇文豫亲自率着巡防的军士与禁军一道封锁了沿线路口,径直向那里包抄而去。
西郊破宅门前,徐衾一面拍着巴掌,一面焦急的守候在院外一里的地方,身后军马早已围了过来,宇文豫大老远便停住马脚,诧异的望着徐衾:“伊侯爷,你也听到响动了?”
徐衾苦笑,何止是听到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恰在这时,一队五六百人的队伍自破宅方向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邓飞。
“侯爷,事成了!”邓飞的欢呼并没有得到宇文豫的赞许,一听到这事与徐衾有关,柱国先生面色一沉,冷声道,“伊兄,你最好给本将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回话道:“好吧,柱国且随我来,伊某想给你看样东西!”
一行人来到了破院不远的空地上,在那里,目光触及不远的地方,一座由顽石垒成的石山矗立在那里。
“开始吧!”在一众官军将吏的注视下,徐衾缓缓的吩咐了一句,邓飞与朱离应诺,手中攥着两只青黄旗来到了那分作两处的三百人队前,在众人之前,安放着数十方一丈长,半米宽,头部带有海碗口粗阙管的金属物件。
宇文豫微眯着虎目,聚精会神的看着。
“预!”
二人挥动青旗,这些兵卒有条不紊的进行装填,将一颗颗两掌圆扣大小的黑糊糊的球体纳入其中。
“燃!”
火把下落,在金属筒后方肱骨处引燃了棉絮搓成的线体。
“控!”
黄旗落处,一阵沉闷的爆响倏然绽放,众人还没看明白,便听得远处响起了山呼海啸之音,紧接着,超强的视觉画面再一次对围观这些兵卒造成了强悍的冲击。
地动山摇也就不过如此了,再看看那座石山,已然只剩下了半面。
“合!”
一记暗语响起,两队人马合并到了一处,重复了刚刚的流程之后,似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对面那座石山便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