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夏天高温多雨,江一行人蛰伏了一周时间,下过好几场大雨,森林深处本就阴暗潮湿,下了雨之后更是湿热得难受,加上凶猛的蚊虫,无一不在考验人的忍耐力。
半夜,伴着雷鸣,再次降起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乱响,江维持着一个姿势,有些睡不着,刚才周昊提起他的小未婚妻,他现在想得紧。
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这几天有没有想他。
希望他想,又舍不得她忍受思念的煎熬,因为那并不好过,就如他此时,抓心挠肝地难受。
两天后,傍晚来临。
押送实验体的队伍如期而至。
因为是深山,交通工具无法进入,一行人跋涉而来,图恩的人统一制服,端枪带弹,二十人押送五个人,戒备森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下五名人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有了眼线和内应,就简单很多。
此处距离实验基地还有至少半日的行程,押送队伍照例在附近就地扎营,篝火升起,江一行人埋伏在附近,等着夜深时行动。
耳机里忽然传出周昊的压到极低的声音,队长,没人戴蓝色贝雷帽啊。
江拿着望远镜,神态并不着急,缓缓道:不急,没到行动的时候。
沉默一阵,队长,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上次救小嫂子,在洞口被他跑掉的那个。周昊咬着牙,语气透着压抑的兴奋,没想到在这遇到了,真是巧。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真想把他逮过来痛扁一顿!
江不语。
那边,押送队伍支起五个帐篷,呈四个包围一个的姿势,他们将五个实验体驱赶进最中间的帐篷里,五名持枪的壮汉围着帐篷站,其他人分散四周,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似随意,却将江一行人要救的五个人紧紧包围,
其中有两人开始准备一行人的晚餐,而被周昊叫做熟人的那位,正是准备晚餐的两人中的一个。
莱易一边往锅里倒水,一面似无意地环顾四周。
夜色降临,森林里除了虫鸣和风吹树梢的沙沙声,寂静得没有一丝鲜活气。
其他人戒备的戒备,放松的放松,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在夜色的掩映下,他悄悄将一瓶白色粉末倒进锅里。
不多时,一锅香味浓郁的杂粥烧好了。
所谓的杂粥,就是蔬菜干和肉干加上压缩饼干熬出来的粥,看着难看,闻起来和吃起来都尚可,在野外能有口热乎的吃已经很难得,莱易给每人盛了一碗,亲眼看着其余十九人个个吃得碗底朝天。
你怎么不吃?跟他一起做饭的人注意到他看着别人吃,自己却不吃,狐疑地问了一句。
莱易笑,说出一个合理的原因:我早上又拉又吐的,这会儿一点胃口没有。
既然你不吃,就给我,我还没吃饱。说话的大汉长得五大三粗,食量大,刚才那两口都不够塞牙缝。
莱易被他夺了碗,也不恼。
真爽!大汉吃完,大咧咧一抹嘴,今晚我守夜,大家都去睡吧。
莱易拍了拍他的肩,那辛苦你了。
四个空闲帐篷,二十个人,五五一组,莱易与大汉以及另外三人共睡一个帐篷,现在大汉值夜,莱易所在的帐篷就变成了四个人,宽松不少,莱易钻进睡袋,闭上眼,很快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夜,越来越寂静。
只有中间的帐篷时不时传出压抑的低泣声,往常这时候,外面早就有人出声恐吓,让哭的人闭嘴。
但现在,帐篷外静悄悄的。
莱易忽地睁开双眼,瞳孔漆黑清明,没有一点睡意。
他在粥里放的药粉,类似安眠药,却又有所不同,不会让人产生明显的困意,而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
莱易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走出来,篝火所照之处,五个帐篷如同五个相拥而立的坟包,值夜的大汉盘腿坐在一棵树下,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枪倒在铺了厚厚一层腐烂叶子的地上。
莱易挨个帐篷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人都陷入昏睡,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顶帽子戴上。
他就这么站在帐篷中间,笔直的,像一把利剑,直直插入天地间。
过去大约一刻钟,一道人影缓缓从他左侧的密林里走出来,那人两手背在身后,脚踩着厚厚的腐叶,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恍惚好似暗夜里的幽灵,双目犀利,又似蛰伏着伺机而动的猛兽。
来人扫了眼陷入昏睡的值夜大汉,而后看向莱易,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想到上头说的线人,是你。
莱易看清来人的五官面容,眼底闪过意外,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视线在他身后一扫,皱眉:就你一个?
他这话刚说完,以他为中心的另外四个方向,分明倏地窜出一个人,两男两女,夜猫一般,未带起一点声响。
莱易忽地惊出一身汗。
他竟被包围了,在他没有一点察觉的情况下,如果是在敌对拼杀的情境中,他可能早死了不知多少回。
唔唔最中间的帐篷里传出凌乱而嘶哑沉闷的声音,大约是听见外面的人用母语交谈,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江朝周昊投去一眼。
周昊会意,抬手招了一下,率先抬脚朝帐篷走过去,另外三人跟上,帐篷打开,里面的人五花大绑,头上罩着黑布袋,嘴巴也被封住,‘呜呜’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溢出来。
嘘周昊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们来救你们,安静点,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