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玉琢和萧砚只是处朋友,并没结婚,苏玉琢说分手,苏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萧砚这类男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性子沉,城府深,对于苏玉琢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并非什么良配。
但这两人已经结过婚,苏玉琢成了离异的女人以后婆家不好找,比如曾经很看好苏玉琢的杜文建父母,如今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
“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鱼和阿砚也夹夹菜。”
四方小木桌边,四人围着坐,苏父和萧砚面对面,苏玉琢坐在萧砚的右手边,听见苏父的话,她清楚父亲是什么意图。
“我夹的未必是别人爱吃的,桌子又不大,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不是更自在?”
苏玉琢看向宋羡鱼,“小鱼,你爱吃哪个菜,就多吃些。”
宋羡鱼偷瞄了下萧砚冷冷的脸色,扯嘴角笑了笑,没敢接话。
苏玉琢说完,低头安静吃自己的,没再开口。
苏父瞪她的那一眼,她也没看见。
忽地,不知道的脚碰到苏玉琢的脚踝,很轻,皮肤痒痒的难受。
她把腿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道那只脚跟了上来,又蹭上她的脚脖子。
苏玉琢微微皱眉,抬起脚,控制着力道狠狠踢那条腿,她的上半身稳如山,桌上的人没看出什么异常。
也没人因她刚刚那一下而有所反应,不过那只脚倒老实了下来。
吃完饭,苏玉琢帮苏父收拾了桌子,拉宋羡鱼往厨房外走,苏父叫住苏玉琢:“你一会儿带阿砚跟小鱼到处转转,他们难得来。”
苏玉琢:“我跟小鱼有事,不方便。”
说完,拉着宋羡鱼穿过堂屋,打开后门,沿着小路走上斑驳的水泥马路,一直朝着村部后面去了。
一直朝北走,越走房屋越少,渐渐地风也越来越大。
宋羡鱼瞅着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稻穗压弯了茎,泛着即将成熟的金黄。
在成片的稻田间,一座座坟包点缀其中,给这没有人烟的荒凉之地添了几分凄凉。
苏玉琢轻车熟路带着宋羡鱼穿过一条条田埂,在两个紧挨着的坟包前停下。
夏天草木生长,坟前野草伸展着翠绿的叶子,一派生机勃勃之势。
宋羡鱼看着其中一块墓碑上‘苏粉雕’三个字,已经明白这两座坟分别属于谁。
苏玉琢蹲下身子,一点点拔干净两座坟周围的杂草,态度虔诚,仿佛正在做什么神圣而庄严的事。
昨晚这一切,苏玉琢拍了拍沾了泥土的手,朝宋羡鱼笑了一下:“几天不来,这些草就长起来了。”
宋羡鱼看着她。
苏玉琢似乎在看姐姐和母亲的墓碑,又似乎在看向远处,“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跟萧砚离婚吗?”
顿了顿,她声音变得艰难,“因为姐姐喜欢他。”
宋羡鱼一怔。
“你说什么?”
苏玉琢轻笑,眼睛里情绪低沉,“意外吧。”
“我也没想到,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去接近萧砚。”
“姐姐喜欢他,罗剪秋也喜欢他……”
说到这里,苏玉琢喉咙一紧。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愿意跟宋羡鱼讲这些,或许是人需要倾诉吧,说出来之后,内心积压的痛苦似乎得到了舒缓。
“所以罗剪秋因为你姐姐喜欢表哥,就让人……”
宋羡鱼声音很轻,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答案。
苏玉琢对苏粉雕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苏玉琢接近萧砚,很大原因是为了替姐姐报仇。
但结果,苏玉琢处心积虑接近的男人,竟然是姐姐深爱的人,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苏苏……”宋羡鱼攥住苏玉琢的手,将她拉过来面对着自己,“我知道站在我的立场说接下来的一番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想说。”
“人死如灯灭,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可你和表哥还是活生生的,你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一个已死的人。”
“而且我相信,你姐姐倘若还在世,她更希望看到你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自己编织的痛苦中。”
“她泉下得知心爱的妹妹如今的模样,或许会后。”
宋羡鱼攥紧苏玉琢的手,“我知道有些事情,放下很难,曾经我因为自己被临渊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而难过,又因为他在我流产后流露出对孩子的漠视而伤心绝望,久久不能释怀,但等我慢慢放下那些负面的情绪,我发现自己拥有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坎,勇敢地迈过去,自有另一番天地。”
宋羡鱼微笑起来:
“现在,每逢清明或是过节,我都会和临渊一起去墓地见一见和我长得相似的那个人,有时候临渊会跟我讲一些关于她的事,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和表哥一起手挽着手,来你姐姐坟前烧纸上香,然后坦然地告诉她,你身边的男人是你的丈夫。”
……
宋羡鱼说的那些,苏玉琢从来不敢去设想。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村部前面的小广场上又停满了各色轿车,而苏家此时,客厅里坐满了人,每个人手指间都夹着烟,萧砚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人隐隐以他为中心。
其中,有几个熟面孔,苏玉琢在萧氏集团的选举大会上见到过。
她拉着宋羡鱼绕过围墙,从大门进去,穿过院子走向外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