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日是刘曜与华佗十天之约的第一天,也是新式薄饼上市的第一天。
刘曜在客栈后院站桩、打太极拳、练剑结束后,来到了客栈一楼大厅。
这两天客栈里的人已经对他练剑见怪不怪了,所以他打太极拳和站桩自然也被旁人理解成在练武,到没有谁乱说什么。
他像一个普通的食客坐在靠近前台的案几上,目光来回在门外摊点上扫视。
从早饭过后,一直到中午,他每隔一会儿就向陈掌柜询问一次新式薄饼的销量。
“多少张了?”刘曜已经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询问这个相同的问题了。
前台后的陈掌柜翻了一下手中的账本,笑眯眯的道:“回少主,半刻钟前属下记录的销量为七十八张。”
刘曜皱了皱眉头道:“快午时两刻了吧?”
陈掌柜走出前台,弯着腰恭敬的道:“少主说的不错,又该进行新一轮的记录了,容臣下计算片刻。”
刘曜等了片刻,陈掌柜笑嘻嘻的回来禀告道:“少主,那新式薄饼销量刚才又增了十张。”
不知不觉中,陈掌柜已把他自己当成了刘曜的家臣,对刘曜的称呼也从“尊驾、刘君”改成了“少主”,自称从“鄙人”变成了“属下、臣下”。
面对刘曜时,陈群庆不知该如何自称最为恰当,于是一会儿“属下”,一会儿“臣下”。
春秋秦汉时期,任何地位低下的人都可自称为“臣”。
最初象形文字“臣”代表的是男性的奴隶,春秋时期形成了家臣制度,隋唐之后臣的自称才逐渐变成相对于君主的称呼。
目前东汉中后期,自称“臣下”也是少数,已趋向于相对“君主”的称呼。
刘曜虽没有拒绝和阻止,但也没有明确表示答应。
在陈掌柜看来,刘曜如果轻易接受了他的认主,那才会让他觉得心里不安。
这个时代的士人,大都很有傲骨,对自己道德要求高,对臣属幕僚的要求也高。
所以,陈掌柜认为,刘曜是在考验他,只要他能本本分分干好对方交代的事,早晚会获得认可。
毕竟,在这个年代,普通人一旦靠上世家大族,不仅会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即便不小心犯了死罪,也可以走世家的关系得以活命,这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中国历史上的士族,又称门第、世族、世家、门阀等。
因为门阀的存在,导致从两汉到隋唐初期,朝廷的重要官职往往被少数氏族所垄断,个人的出身背景对于其仕途的影响,远大于其本身的才能与专长。
直到科举制的成熟,才打破了世家独大的格局,给了后来的寒门士子一条光明正大的晋身之路。
“我听说,陈掌柜祖上也曾出过将军?”
刘曜看着案几上的账本,没有抬头,就这么直接问道。
他的言外之意有两层。
一是问对方为何会沦落到经营客栈的地步。
毕竟这个时代开客栈挣的钱可不多,商人的低位虽不如工匠,但至少和农人差不多,还没有到后世朝代被视为贱业的地步。
二是质问对方。
陈掌柜祖上既然也阔过,那他好歹要有个志向,不说超过祖上,起码他现在遇见了刘曜,至少要告诉刘曜他想要什么,可他一直没有明说,连暗示也没有。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桌椅板凳,所以陈掌柜是跪坐在刘曜对面的案几下。
他双手并拢,深深鞠躬行礼道:“回少主,此事说来惭愧。属下年幼时,大父获罪入狱,大母心痛而患疾卧榻不起,阿翁与阿母变卖家产,费了诸多力气历时三月才换大父自由。”
“时大母病重,可恨家中再无钱粮,大父入山狩猎欲以毛皮置钱,却遇大虫而重伤。可恨,那岁属下大父大母同月而逝。”
说到这里,陈掌柜握紧双拳,面露悲愤之色道:“故属下立志,要做一方之大富,让子孙再不受无钱财之苦,有诸子论著可读,有成为士人之机会!”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口语化称呼自己的祖父叫大父、王父,祖母叫大母,父亲叫阿翁、阿父,母亲叫阿母。
刘曜融合了刘表过去的记忆,非常清楚士人身份的重要性。
在汉代,士人特重士名,所谓士名即人格名望、风骨气节及学识才能。
一个士人,一旦成为名士,其功利官位将会接踵而至。
所以,凡是有志向的士人要么注重自身道德修养,恪守纲常,要么浮华交游,广结朋党,相互吹嘘,以沽名钓誉。
尤其是刘曜身处的东汉后期,在士人中间清议品题人物之风极盛。不过,这种人物品题属于民间范围。
虽然人物品题是民间范围,但是朝廷仍会将其作为一个士人是否可以担任官职或者适合担任各种官职的一项重要的参考。
“你可以钱财谋官爵,何必陷于诸子论著而求子孙成为士人?”刘曜合上账本,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掌柜苦笑道:“即便有财足以置官爵,无名望亦无可能,何况属下这些年积累的钱财连个县里的曹官也买不起。”
刘曜记得没错的话,原历史上,一直到魏晋时期,九品中正制确立,品评士人之权收归政府。
所谓九品中正制,即根据这个人的德行才能、家族阀阅而给予不同品第,然后授予各种官职。
至于未经过中正品评的人,不得做官,能力突出者大概还能当个“临时工”。于是,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