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仍没有说话,但他的视线却往朱文英那儿扫了一记。
如今这局面,想善罢干休,怕是不可能了。
但要说是必死之局,他不信,也不认!现如今,他最大的仗恃是小五,然后就是心内虚空,最后就是已经修出了神通的天垣本命金符。
可是,后两者要想发挥威力,都要时间准备的。
危机关头,亏得朱文英能理解他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横枪防御的姿势,嘴上却用轻淡的语气道:
“只因不见真人之量。”
这不是一个婢仆该说的话,但这么说,正好将陆素华的注意力招引过来。
她的意思是,我们在你身上见不到长生真人应有的气度,若还不准备些手段,真要等死吗?
闻言,陆素华却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蕊珠宫出来的女子,果然都是赏心悦目。只是太玄前辈久不理事,其他人教得就有些板滞。过,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讲究什么气度、风骨、格调,那便是愚不可及,离死不远。也对,你们是想让我死吧……”
彼此,彼此。
这话余慈肯定不会说出来。
看得出来,这位昭阳女仙说是不讲气度格调,其实性子也是极傲的,否则焉会如此回应?但对余慈来说,她越是长篇大论越好,浪费的时间越多,一会儿自己才能多把握一两分胜算。
可惜,事情的发展也不能尽数如愿。陆素华到这儿来,终究不是和他们斗嘴的。所以,下一刻,便听她道:
“蕊珠宫我不想得罪,但真是看你们不顺眼。”
音波在碧纱橱里流动,话音则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余慈盯着陆素华,却又尽全力隐蔽自己的战意和杀机。他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也不知道一战大战下来,代价几何,可是生死关头,也就是一个“有进无退”吧。
而这时,他听到陆素华讲:“你必是见过陆青。”
连宝蕴都能猜出来,这一位更不必说,也由不得余慈反驳,便笑道:“我有急事,你既然见过陆青,就告诉她,让她快些。若确实快不起来……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余慈一愕之际,心头警兆已是喷涌而出,他张口想叫“停手”,又想让小五发动,然而意念未清,更没来得及发声,就听到剑刃振鸣。
再看时,剑刃已经刺入万全胸膛,不用看,喷薄的剑气早已绞碎了心脉,绝他全身生机。
宝蕴如遭重击,呆看着万全胸膛剑刃,直如傻了一般。
这一刻,朱文英眸光冷彻,标枪欲探出,脚下猫儿的灵智还比不过湛水澄身边的“九命”,随气机而动,受一了朱文英影响,速度比她还快,径直扑上。
余慈牙关紧咬,心内虚空中,小五的符禁就要发动,可念头再闪,有两个字便冲出喉咙,从牙缝时挤出去:
“停手!”
受他气机限定,猫儿一个闪身,回到了原来位置,朱文英则扭头看他。
还有机会……
余慈死按下了搏杀的**,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常理之下,陆素华翻掌便能击杀屋中所有人,但她偏偏选了全无还手之力的万全;她有一万种办法,能够置万全于死地,却是选取了这样粗暴直接的手段……
余慈明白,这才是威胁!
室内安静得像是坟墓,陆素华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然后竟往这边来,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利刃剜身的感觉愈发强烈,余慈知道抵不住她的眼神压力,没有看她,但也没有低头,只将目光直视前方,然后,他听到了清晰悦耳的嗓音,同时,脸上也被霜雪般的利刃抵住。
刚刚万全就死在这柄剑下,但剑上未染半分血渍,倒是森然剑气透肌刺骨……也不止是剑气。
剑刃慢慢地刺入、划下、分裂,薄薄的面肌便这样被撕开,创口深可见骨。
“也许你和陆青有点儿交情,也许没有,但这个话,你要传到……喏,我真的挺烦你的!”
余慈脸皮抽搐一下,除此之外,脸上再没有任何变化。
看到他这模样,陆素华哑然失笑,利剑收入袖中,又负起手,就像是访友兴尽,施施然离开,离去前,还将房门带上。
压抑的静默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才传出宝蕴压抑的哭声。
朱文英收起标枪,盯着他看,余慈则像是一具雕像,站在那儿不动,任鲜血从伤口溢出,半脸淋漓。
便在朱文英以为余慈要一直这么站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动弹,仍没有照顾脸上伤势,而是走到床前,对着万全尸身,抚着年轻人半张的眼睛。
旁边,宝蕴猛地推了他一把,声嘶力竭地喊:“你为什么不拦她啊!”
她当然推不动,身子却先瘫下来,抱着余慈的膝头,放声大哭,
余慈依旧虚按着万全额头,半晌,方道一声:“她走远了,你出去看看……”
这话显然是对朱文英说的,女修也不说话,略一点头便出去了,不一刻招折返,沉声道:“都死了。”
这间碧纱橱以外,上到管事,下到侍女,在陆素华进来之前,均遭了毒手,
余慈一点儿都不惊讶。他知道,如果不是朱文英那蕊珠宫风格的符纹软甲,如果不是那一道强催出来的九命幻灵符,陆素华是要将独院里的人,除了宝蕴之外,全部格杀的,为的就是给陆青一个教训。
而如今,他和朱文英活了下来,可用另一种思维来看,本来不至于此……
余慈将此念头强行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