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势利导,或许更为合适。
所以,余慈收敛了自家情绪,只刻意放出丝缕,与薛平治益渐昂扬的心潮匹配——人的情绪总要有一些衬托和共鸣,才会长时间地保持在高位。
面上,他也是自然而然地延续了一些惊讶表情。
见他如此,薛平治笑容彻底绽放,眸光明透,意兴飞扬,对眼前不堪之景,甚至做了番评点:
“这魔头,也是小家子气。罗刹鬼王,十二劫神主之尊,真界首屈一指的大能,我受她折辱,是技不如人;道友年纪虽轻,然而横空出世,震动万方,便是有些许私密事,也不算辱没了我……道友想必也不介意?”
余慈哑然,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总算见识到当年薛娘娘爽直大胆的气度风情……倒真是骆玉娘的师尊没错!
但是,在情绪层面,情况其实是倒过来。
在薛平治所未曾察觉的微妙处,余慈正以其特有的手法,引导她昂扬的情绪,使之始终保持在高位,所“冲刷”的痕迹,也更为深刻与清晰。
薛平治本人,会自然而然地觉得,心情舒畅、气机活泼,状态上佳——作为一位劫法宗师,她肯定会明白,这种状态是多么可贵,也必会将这份感觉记忆下来,在新的“河道”上,形成标识。
这种正面的“刻印”和“标识”,未必就是她的“上限”,但往往会提升她的“下限”,为这系列凶险的“重塑”开一个好头。
此时此刻,两仪圈“嗡嗡”鸣响,亦是灌入了薛平治的“不为所动”的坚定意志,主导虚空中阴阳之气,如漩涡,如磨盘,当空盘转,将那头天外劫魔直接碾碎,重归混沌。
天外劫魔绝望怨毒的嘶叫,穿透虚空,余波渐消。
薛平治将玉镯重戴回腕上,眸光则又和余慈相接:
“此亦是阴阳之法,不知可堪与道友联手否?”
余慈微笑:“元君神通,我知之矣。”
便在开口的同时,他心中微动,目光分明透过薛平治意兴飞扬的笑靥,直指她神魂层面的核心。
此时此刻,任薛平治情绪奔流,如长江大河,其实都是在他引导之下,如果稍微做一点儿手脚,不用多少时日,他便能收获另一个信众……
啧,天魔欲念,防不胜防啊!
也就是一闪念的功夫,余慈已经醒觉,顷刻间洗去那些鬼蜮杂念,也是将刚刚灭杀的天外劫魔最后一点儿“遗物”给抛掉。
经由这么一回,他心神倒是愈发清明,终于是感应到了薛平治绕了一圈,所要表达的真意。
“阴阳之法,当为根本法则之一……”
事实上,经过薛平治这么一轮演示,余慈心神合于虚空,便在那有些似是而非的根本法则层面,“看”到了相应的源流。
自然而然地,他也悟通了最初的问题:
“罗刹鬼王,因此而来?”
“天人九法,阴阳占其一;道友精修天垣本命金符,直指生死法则,此亦如是,罗刹鬼王想来亦有图谋。”
原来如此……
呃,天人九法?
因为这个似熟悉又陌生的概念,本来流畅的思路突然就断线儿了。
但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余慈就明白过来,生死、阴阳,或许还有动静、真幻等等,这不就是根本法则吗,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
只是,根本法则共有九项?
咝……这和他测知的数目,有很大出入!
余慈心头微微一颤,相应在心内虚空,都是天摇地动——这种根本上的认识,一旦出错,说不定要动摇根基。
这时候,余慈又要后悔,当初为安全起见,封存掉的与元始魔主相关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也太要命了。
提起这个话题的薛平治,也不知道,她在无意之间,送给了余慈好大的麻烦
而此时,余慈已经完全顾不上她。
这边心神动荡,一直在心内虚空中的幻荣夫人也给惊动,主动和余慈心神相接。
余慈正在紧要关头,有幻荣夫人这等人物现身,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就抓着询问,直指主题:
“天人九法,对应根本法则,何出此数?”
幻荣夫人微怔,也就是她已成欲染魔主之身,对天地根本奥义有所研究,才没有给一下子问倒,但这种问题,回答起来,又务必谨慎,她也是斟酌了一番,才应道:
“九为数之极,可实指,亦可虚指,不如此,不足以形容天人法度。”
幻荣夫人也知这种说法太玄虚,稍顿又道:
“主上实不应为此烦恼。你身立真界,未临外域,观睹天地法则体系,所得所悟,大都不过是巫神阐释、显化之法,岂能圆满?况且天人法度,三类九项,有的是生灵精神层面所独具,根本不会在天地法则体系中显示……”
“三类九项?这岂不是实指?是哪三类?”
幻荣夫人摇头道:“所谓‘三类九项’,也只是前人概略归集,稍加整理而已。主上应该知道,类似所见,一旦立于文字,总要丢掉许多本来奥妙,还需要自己体会,多闻无益,否则起了知见障,反而麻烦。”
“不,你且与我说来。”
余慈少有地犯了倔,因为他心底,正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推着他、撵着他,要他去了解,以至于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激烈起来。
幻荣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