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雷狱的变化,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雷狱散了!”翟雀儿喃喃说话,很快就惊道,“人呢?”
人们都看得清楚,幽暗雷狱散掉后,只在地表留下了一个巨大且深不见底的窟窿,太阴血煞毒浆还在里面翻涌,但已经被地气彻底压制。天上的劫云漩涡也已渐渐平复,说明这一轮六天鬼神血光雷狱,终于还是过去了。
灰霾横在中央,自有区隔。
然而这一刻,不论是天上天下,都见不到那个最重要的目标,亦即陆素华的身影。
翟雀儿已经算是比较镇定的那一类了,旁边同门多有倒抽凉气、窃窃私语的,旁边黑袍倒还好,只是双眸精光赤红如滚动的熔岩,灼人心肺。
此时,旁观的人们不可避免地都想起一种可能:
难道那陆素华终究抗不过天劫伟力,在雷狱之中灰飞烟灭?
如此一来,东华真君可就绝了种了,那震动天下的《太初东华玉书》及其真解奥义,魔门中人垂涎欲滴的《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法门,难道就此成为绝响?
他们辛辛苦苦这些时日,莫不是全白干了?
众魔门修士又把视线投向了半空,在厚重的灰霾之内,九烟的身影模糊难辨,称不上什么威压四方,却是诡谲莫测,见之如观睹巫术——只知道很是厉害,却让人搞不清楚,究竟厉害在哪里。
便是傻子也知道,在刚才一轮天劫下,这个黑炭头
余慈悬浮在半空中,周围三方元气形成的灰霾,看似翻涌不休,其是内里之沉寂稳固,不是身在其中,很难体会。
幽暗雷狱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松一口气的。
这就证明了天劫伟力已经无法再维持六天鬼神血光雷狱的基本架构,另辟天地的扭曲法则,在更为扭曲的三方元气之中,全线崩盘,回到了最简单、最自然的状态下,那一汪血煞毒液的池子,正是其外在表征。
天地法则意志不可能再去强行控制,在三方元气的包裹下,它也做不到,这一场劫数,算是过去了。
可要说安枕无忧,那也未必。
余慈看着心内虚空最底层,刚放下去的心思,又提了起来。
与他之前的推断有些不同,六天鬼神血光雷狱破灭,自辟天地神通消解,在那池子里的太阴血煞,竟然没有与心内虚空切分开来,几尺见方的“池子”,却有重逾千钧的份量。
而作为天地大劫时生出的独特存在,其天然就有凝化阴雷之能,池子涌动不休,正是阴雷在其中震动,只不过是被三方元气禁锢,无法将其杀伤外扩而已。
但因为与心内虚空没有分割开来,它带给余慈心神的压力始终存在。
现在,如果余慈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到,在屠灵狱的的最底层,雷音隆隆。
此池可曰血煞雷池。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血煞雷池完全可以说是余慈在天劫下的收获,毕竟凝成实质的太阴血煞,是堪比玄冥真水的天地奇物,只有天地大劫之时才有产出,其自具一定的灵性,可以化生六天鬼神、可以污秽真意、可以制成阴雷、可作为傀儡的基干,可以作为修行的参悟对象……用途极广,一些修炼旁门心法的长生中人,见到这玩意儿,眼珠子都会发绿的。
余慈所得的这“一池子”,真拿出去,说是价值连城,毫不为过——当然,这里的“城”是指北地三湖那边的城池,如龙霄城之类。至少像纯阳门那种颇有势力的中型宗门,就是砸锅卖铁,也休想从这里挖出一半去。
可惜,余慈着实消受不起。
血煞雷池中每一记雷鸣,都直指他心神虚弱处,如果这么下去,以后他就不用想“静心修行”的事儿了,便是睡觉养神都成了奢望,长期以往,同样有消蚀心力,毁灭神魂的后果。
只要不把它消化掉,余慈怕是永无宁日。
与他同样下场的,还有屠灵狱中几个常被遗忘的可怜家伙,包括阴山派的舍牟、莫枭和魔门那个杜胡山,这几位原是被狱中的转轮屠灵魔光收摄,多年来真灵一直禁锢在此,眼下却都被雷音碾得奄奄一息,若不是其真灵已经与屠灵狱紧密挂靠在一起,早就灰飞烟灭。
唔,对他们来说,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余慈没心思在那几位身上,他一直在想,怎么办?
三方元气只是一种禁锢的手段,它没办法把血煞雷池消化掉,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到余慈自己身上。
他必须促成心内虚空与血煞雷池分离,但当初雷狱和心内虚空的混化,是余慈和天地法则意志共同用“自辟天地”的手段,捆在一起的,二者几乎难分彼此。当时的“你情我愿”,就造成现在的“难分难离”。
余慈一日不能达到“自辟天地”的神通境界,将心内虚空彻底显化,抽丝剥茧,分离其中的法则、气机,就一日不可能将其真正分化出来。
余慈也还想过,若真不行了,干脆他就将心内虚空的结构彻底改变,连着屠灵狱一块儿砍掉!可这法子太过激烈,有损根基,且极伤心神,万一在此期间,招至反噬,直接把满池子的太阴血煞引爆……
他就可算讨来个最愚蠢的死法,完全可沦为全天下的笑柄,被人笑上个千八百年不成问题。
而因为此事,也引来了连串的麻烦。
血煞雷池不去,为了镇压它,三方元气就要保留,心内虚空仿制的步虚法域也要维持,如今他又哪来的这份儿心力?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