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些,使得陆沉举世皆敌,他状态完好的时候,没有人敢捋虎须,可一旦受伤,敌人们就像闻了腥味儿的鲨鱼,一发地扑过来,最终将他围杀在东华山下。
陆沉已如此,况乎余慈?
终于还是露出獠牙了,想想陆沉的下场,这等若是威胁!
但余慈并不生气,相反,他等的就是这个态度。
他不否认,自家原本坚定的心思,已经被花娘子直指修行根本的言论撬动了一些,至少已经开始考虑某些只有交易时才会动起的念头。可正像他所说的,总献殷勤,怎么才能度量他们的真实态度?有软有硬,才是谈判的正理,也只有见到对方底线,才能做出更合适的选择。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能让代表着大黑天佛母菩萨意志的花娘子,拿他和陆沉相比,不管其目的如何,余慈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东华真君何等人物,这没什么可比性吧。”
“不,我一直觉得,你比陆沉更厉害些。”
“呃?”
“你初出茅庐是在离尘宗,结果你成了离尘宗的弃徒;在北荒你崭露头角,但那里的势力你几乎得罪了个遍,似乎和魔门东支也有结怨;在北地,你几乎把三阳劫洒到每个修士头上;在南国、在东海……当然,也不要忘了本教和那位大人!”
花娘子笑了起来,有关鬼厌的事她隐去不讲,但这已经足够了:“我就在想,如果你今日登高一呼,叫一声‘余慈在此’,来寻你的,敌人有多少?朋友有几个?”
余慈没有讲话。
花娘子继续道:“世人修行长生法,大都是从头妥协到尾,修行尚如此,况乎为人?其实,我觉得你不是不懂得妥协的人,只不过以往,你根本没有与人妥协的资格,情绪又比较强烈,但现在肯定就不同了。
“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新的方式,今天是伙伴,明天是对头,或者反过来讲,都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试试?”
余慈看着她,良久,忽地绽开笑脸:“真是好说客!可……”
他中断了话音,因为这一刻,魔门终于发现他们了。
冰冷魔念便如同冬夜的朔风,呼啸袭来。与之相伴的,是对方不知用什么机关,如冰雹般砸落的上百颗阴雷,色呈暗金,随洒落之势,嗡嗡膨胀,电光缭绕看上去就不好应付。
“小心,是斩魄阴雷,爆开后电光为阳刀,气流如阴刃,专伐精气根本……”
对花娘子的提示,余慈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稍顿,忽然道:“如果菩萨那边确有诚意,和我做这桩买卖,时间、地点、方式,都由我来定。”
花娘子先是惊喜,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要带她去哪里?”
“你就不能表现得笨一点儿?”
余慈放声大笑,迎着漫天阴雷,直冲而上,上百颗阴雷接连爆开,可任那雷火电光如何震山撼岳,暗中阴刀如何急转攻伐,却也难以逾越三方元气的防护,伤他分毫。
如此蛮不讲理的法子,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一时魔念毕集,都集中在他身上。
早已伺机而动的鬼厌,登时便抓着机会,身化虚无,往里面穿透。
简单的瞒天过海战术,这次也被简单破掉。
铃音响起,正是之前在旗剑天罗剑阵中,封死他天魔变化的那个。铃音分明暗蕴着太元隐星执天魔无量法的痕迹,可谓是一些天魔变神通的克星。
鬼厌不得不重凝身形,退了回来,而他转瞬间就成为敌方集火冲击的对象。其间对方阵势转折自然流畅,没有半分迟滞,且一直保持着对内圈陆素华的压力,显然是有高人指挥。
但是,余慈这边既然发动,攻势也连绵不绝。
当头劫云动,似是陡然起了一阵大风,将厚厚的劫云吹落一层下来,看似轻缈不实,可那场面,却是让下面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变色。
红彤彤的云气坠落,中间分明还有着近于亮金的光波在流淌。不等其接触地面,轰的一声,方圆百里范围内燃起燎原大火,火光所至,就是山石溪水,都燃烧起来。
火光中,影影绰绰闪去十多个人影,正是魔门中人。
绝心圈在高人的指挥下,变动依然流畅,但其间有一个位置,是很难动的,那就是一直与陆素华对峙的黑袍。
之前,黑袍一时按捺着脾气,以符合绝心圈的运转法门,谋求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理想的战果。
可如今变数横生,他终于按捺不住,咆哮一声,又一跺脚,十余里地面沉陷,翻上来的不是泥浆,而是岩浆!
十多年来,他早已是脱胎换骨,今非昔比,这一脚下去,分明就是借劫火为己用,天火沟动地火,火云漫卷熔岩,形成了几若神禁的力量。
隐在劫云中的宝蕴可没料到还有这一层变化,险些就被卷了进去,只能仓促闪离。
黑袍虽也意外劫云中出现的异类,但他的精力还都放在陆素华身上,焚心真意直指,将世间生灵燥动烦闷、痛苦疯狂的情绪引发,化为蚀心之火,分明已有无明魔主的几分神通。
为了练就这门神通,他这些年来游荡四方,手下残杀的生死何止百万计,之前的交战中,他已探知,陆素华分明还有内魔未靖,这一手蚀心无明魔火,是从“熔核焦狱功”里提炼出上乘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