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羽站起身来:“九烟道友请了,贫道无羽,这是我两位同门……”看起来,九烟也是第一次与无羽见面,两边稍事寒暄,这才落座。回风道士在最初的招呼之后,便在旁默默观察。这九烟看上去高大威猛,其实谈吐、进退颇有礼数,给人的感觉其实不差,但总给他一些很奇怪的感应,一时又分辨不出。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点:九烟身外,始终有一层轻淡疏透的烟气,流淌不息,初时他还以为,是高崖上的流岚切过,可仔细观察之下,便发现,这是九烟身上所发,莫不是修炼了某种独特法门?他以上清宗秘传的观人法视之,竟然拿不准对方的修为。纯以观感论,倒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九烟之名,倒也名符其实。这边想着,一时都忘了说话。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招揽,一开始总不好把话说透,往常这种时候,总是由较稳重的回风道士出马,但眼下回风沉默,无羽干脆将话题引到符法修行上,果然一下子就勾着了张妙林的痒处,兴致高昂地扯着九烟,讨论起玄门各派的符法体系,也算是炒热了气氛。双方一谈起来,回风道士又发现一点,九烟此人,在符法上应是有着一定的造诣,虽然话不多,开口也总是附和之辞,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观点,却从来不说外行话,使得痴迷于此道的张妙林,大生知己之感,简直是欲罢不能。此外,一向冷静而强势的无羽,自从九烟来了以后,除了最初介绍和引导话题外,再没有开口,这是否也是一种态度?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回风道士心里有了概念后,便开始插言,此后似在不经意,问起九烟的来历、过往。九烟表现得很是坦承,说他本是西陲之人,后在北荒厮混,本来已经混出点儿成绩,却不走运,撞上了无拓城的那场举世闻名的劫数,受了重伤,无奈觅地潜修,多年间不曾在外走动,直到去年伤势才见好,又想到当年与人在南国有约,便往南来,也顺便游历天下,进一步调养精神、体魄。回风道士哦了一声:“道兄还有伤在身?可真是看不出来。”九烟摇头道:“肉身还好,主要是当年遭劫,神魂撕裂,几乎等于是被砍了一大半下去,不死都是万幸,想彻底恢复过来,着实艰难。也因此事,我在海商会排出的单子上,见到无羽院首的宝符,很有兴趣,便动念一会……”听起来倒是丝丝入扣,那紫微饮月精太玄阴生符,也确实有聚月华之力,滋养神魂的功效。不过回风道士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九烟有受伤的迹象——其眼神确实略显黯淡,不像其外貌一般,虎虎生威,但回风道士宁愿相信这是一种藏拙的手段。说到底,他还是没想通,此人身上透出来的古怪感觉,究竟源自何处。一个沉吟的空当,旁边张妙林便道:“原来道兄在南国亦有旧识,这次来,是做了长留的打算吗?”回风道士真服他了,就算谈得投机,想招揽,也别做得这么直接好不好?在张妙林没把事情做得不可收拾之前,他抢先道:“南国风光,与北地大有不同,道兄践约之余,游玩观景也是好的……”说到这儿,却见张妙林拿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一怔之下,脸上便是微红,旋又自失一笑:“当然,如今这时节,什么胜景,都难见了。”“不错,我自海上来,月来盘桓,火云燎天,草木枯黄,山水失色。据说越往北去,越是惨烈,我那两位故旧,一位便居于东华山附近,现今想来,若要寻觅,怕是平添不少麻烦。”九烟微微笑着,随口附和,回风道士定了定神,不知不觉间,他已成这次会谈的主力,失言之后,也没心思再东拉西扯,开始进入正题:“九烟道兄,听院首讲,你换取灵符,是用‘化形十煞功’……”“此法门乃是从玄门秘术中,改头换面而来,威力不俗,就我看来,与无羽院首的灵符,价值相当。自然,如果诸位能提供品质更高的灵符,一门化形十煞功抵不过,自然还有别的。”暗赞一声“真上道”,回风道士马上就问:“比如四灵法相?”九烟笑容不改,却不轻易松口:“四灵法相也好,别的宝物也罢,总要价值相当……”回风道士还待再说,忽感觉到有人投来视线,便住了口。这边亭子中,人们都生出感应,只见外间山道上,有一个修士,本是经过的样子,却突然停了脚,直勾勾地往这边看。其人面目俊朗,衣饰豪奢,额头上还着一条紫红抹额,上缀宝石,光色幽蓝,非常醒目,有一种大户豪门富家子的气派。他身边还有几人,见其如此,也都把视线投注。回风道士与无羽、张妙林对视一眼,都确认没见过这位,正奇怪的时候,便见那人伸手指过来:“九烟……”话说半截,似是又发现自己言行有些不当,忙又将另一只手凑上,做了一揖,同时加上后缀:“……大师!”说话间,他急匆匆上前来,当头又是一揖:“九烟大师,丰都城一别,不想今日得见!”大师?亭中回风道士等人,都是茫然。包括九烟也是一样,虽然过来这位很是热情的样子,但他不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看到九烟的表情,过来这位也是一窘,但总算知道孰轻孰重,忙努力唤醒九烟的记忆:“大师不记得了?在下季元,乃飞羽宗弟子。”这下子,见闻极广的回风道士便是恍悟:“原来是‘雕翎’季十八,中沧江含章法会上的英杰。”所谓“十八”,便是在含章法会上的排名,虽然只是区域性的小含章法会,但在年轻一辈中,着实是不低的成绩了。更别提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