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了一颗在星空之下发着青绿色微光的苍天大树,呈榕树状。
星空下的黑暗,那颗树仿佛天地间的唯一。
那些树叶是三角叶,发着青翠萤光,如万千萤火虫在飞盈,绽放生命之光,美轮美奂。
树上挂着一颗颗青色的卵圆形果子,龙眼大小。
曾阳身为盗墓世家中人,见识尚多,知道这是一颗菩提。
而瞧这颗菩提数的大小,恐怕历经岁月弥久。
梦里,天上星河灿烂,繁星如点,透着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幽蓝。
他在黑夜里走着,走着,周围的黑暗令他有种恐惧,即使他的职业原本是在黑夜中摸索,但曾阳就是觉得有种心慌。
在夜色中,只有那颗发着光的青色菩提树成了他唯一的引导。
他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菩提树下,光明驱散了黑暗的恐惧,让他心情瞬间平和。
曾阳站在青光烁烁如伞盖的菩提树下,看见树下有几位上身赤膊,肤色古铜,面对菩提围坐的僧人,发着金色佛光。
他在梦里大惊。
“这是哪里?”
梦或非梦,清醒或混沌,他觉得恍惚,惊呼一声。
“尝遍世间苦,当回如来身。”
“归来吧!”
菩提古树下的几位古铜僧人转过了身,数人长相各异,有红眉叱眼怒金刚;有胖脸垂耳慈悲相;有无悲无喜众生相……
一声悠远的梵语佛偈如钟鸣回荡在他耳边。
那声音仿佛洪水一般,从耳边传入心间,陡然间翻起惊涛,心神恍惚,不能平静。
而同时,佛音梵唱间,菩提古树的树叶在星空之下,发出“沙沙”声。
菩提叶无风自动,叶片冒出一片片青色光点,如千万萤火虫在曾阳面前凝聚,凝聚成了一面青色镜子。
曾阳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他在青色镜幕中看到了一尊身着半披金纱的佛陀,合着掌,头后有佛光,只是一双眼睛闭着。
那佛陀的模样,与他九分相似。
“不可能,这到底都是什么鬼?”
曾阳被一种浓郁的恍惚覆盖,眼睛入魔似得盯着青色镜幕中与他九分像的佛陀,眼睛快睁出眼眶。
恍惚间,他仅存的一丝神智,把他拉了回来,他惊恐地后退,大叫道。
“归来吧!”
“世间苦海,归来正觉。”
“一切如来未妙圆觉,心本无菩提及与涅槃,亦无成佛及不成佛,无妄轮回及非轮回….”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一切障碍,即究竟觉,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智慧愚痴,通为般若….”
“归来吧!”
“来吧!”
“…….”
呼吸间,星空之下,忽漫天梵唱,如影随形,振聋发聩。
曾阳只觉得头脑发涨,眼神恍惚。
他看见菩提树下的几位古僧,或金刚怒目,或无悲无喜,或慈眉善目,看着自己,口中呢喃,而自己看着他们出现了叠影,影子恍惚。
梦里,菩提树下,漫天梵音在响,曾阳像喝醉了酒,脚步踉跄,手捂着脑袋。
而那颗菩提古树青光烁烁的枝叶间,有一颗菩提果发着浓郁的青光,像一颗小灯泡。
而那颗菩提果的颜色,是微红色,青光浓郁间,菩提表面的红色渐渐加深。
菩提果一旦变成赤红,便预示着成熟了!
这颗菩提古树上,已经一些了红色的果子了。
“孩她爸,孩她爸,你怎么了?”
突然,这星空之下,漫天梵唱间,突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漫天梵语突然消失,青色镜幕中的佛陀也呼吸间破灭。
而在梦中恍惚的曾阳也被惊醒。
九州中土,某座城市夜晚的一个房间里,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穿着睡衣,打开床边灯,把旁边好似做噩梦的丈夫摇醒。
曾阳从梦中惊醒过来,脸上已出了冷汗。
醒过来的他眼中心有余悸,那梦境太真实了,每次都做同样的梦。
一样的菩提树,一样的僧人,一样的情景,但每次自己都入了魔怔似得沉在梦中。
自己这次更是有一种差点迷失的惊悚感。
他为了不做这个梦,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觉了,这次坚持不住睡了,却依旧摆脱不了,这让他越来越有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这个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那个镜子中的佛陀是前世的自己,自己前世真的是佛僧?
那些梦中的怪僧是叫自己回去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孩他爸,又做那个梦了?”
妻子安抚地拍着丈夫的背,问他。
曾阳喘息了几口粗气,翻身把头埋在妻子的胸前,紧紧抱住,没有说话。
他心里怒骂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境,当什么佛,老婆孩子热炕头才实在。
…………
而远在数千里的极西之地,戈壁,高原。
狂风怒啸,漫天黄沙。
一位小小的黑点在苍茫黄沙中漫步。
一位披着红纱的年轻僧人越过戈壁,穿过黄沙,跨过无人区,一步又一步地徒步走着,在星月之下穿行。
从白天走到黑夜,从黑夜走到黎明,跨过山海星月。
越过黄沙戈壁,穿过青草水滩,来到一座离天很近的苍莽雪山,巍峨挺立在天地间。
在高山之上有一座风雪不存的神庙。
那里曾是他千年前的寂灭涅槃的修行地。
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