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滓言跑过来时,就看到她整个人瑟缩在那破旧的仓库门口里,复杂的心上,仅看一眼她颤抖的背影,就心痛如绞,他轻轻走过去,蹲下身,抱住她,“知恩,别怕,有我在。”
徐知恩在他怀里剧烈的一抖,然后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睛里雾气朦胧,有着片刻的失神。
难道她已经想起来了吗?
他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颤,但很快她慢慢回过神,双手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力度甚大。
顾滓言皱皱眉,发现她像陷入了场极度不安的噩梦中,即使已经被清醒回来,但是精神上还是处于惊魂不定的状态上。
“知恩,看着我,你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顾滓言轻拍着她的背后,耐心的哄着,尽管现在他心情十分复杂,但是感受到怀里的女子阵阵瑟缩。
他低下头,捧着她冰凉的脸颊,目光盛满温柔的坚定,“知恩,别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啜泣着,脸上黯然无光,喃喃说道,“原来这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无法镇定下来的大脑再一遍回想起那少年被撞的画面,她咬唇,呼吸一滞,“我杀人了。”
不是的,你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不是你!
顾滓言摇摇头,“知恩,你先不要胡思乱想,想起来的东西全部告诉我,别怕,慢慢说出来。”
男子一遍一遍的安抚,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徐知恩扭头看着那马路,“这里曾经发生一件事故,有一辆车将一个大概十九岁左右的男孩撞倒,我不知道这个男孩之前经历了什么,我看到了他身上都是被打过的伤痕,然后这个男孩被撞到那个栏杆里,连同栏杆被掉进海上,这辆车我就坐在里面,我坐在里面看着,那个表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出来,那么冷漠,那么可怕…。是我!将那个男孩撞死的人,是我!”
她指着自己害怕的脸色煞白,“原来这些年来,我每天晚上被噩梦缠绕,是在提醒着我,提醒我是个杀人凶手的事实,那个一直在我梦里缠着我的男孩,就是被我害死的人,怪不得他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可是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人,我,我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
徐知恩惶恐不安,阵阵的冷气直钻进身体,她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好陌生,难道她体内暗藏着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阴暗人格吗?
她被自己想法吓得脸色更加白起来,本来就在猛沉下去的心脏,狂跳的厉害,每一下都是狂乱的惶恐,手脚逐渐的冰冷更是让她自己打了无数个寒颤。
尽管抱着她的男人,一直源源不断给予她温暖和安抚,她还是觉得有无数密集的寒气四方八面的朝自己包围着。
“知恩,你不会是杀人凶手!”顾滓言按着她发抖的肩膀,但她摇头,她抬手想推开他,但被男子一把狠狠的按进怀里,她已经在深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唯独脑海里无比清晰的循环着男孩掉进海里说的那句话。
徐知恩睫毛狂乱的颤着,在她听到头顶上男子说的话,她立刻自我否决,“我是,我是凶手!我已经看清楚车上坐着的人,是我自己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自己坐的位置是哪里?”顾滓言将挣扎的她抱的更紧,他轻柔的拍抚着她,手掌顺着她绷得紧紧的背脊弯起的弧度缓慢的轻抚,“知恩,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坐在车上,但是动手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人。”
“可是,我只看到我自己,没有看到有其他的人。”徐知恩瞳孔一直在极度慌乱的晃动着,她突然抬头看着那被锁住门的仓库,怔怔说道,“可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这个仓库当时有什么东西在吗?”
她努力的想要记起来,但是脑袋里却抗议让她想起来这一切,巨大的疼痛让她吼叫一声,直往他的怀里缩去,顾滓言连忙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知恩,别想了,不要强迫自己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可是我害怕,万一我真的是杀人凶手,我该怎么办?我不怕坐牢,不怕法律的制裁,我是害怕,因为我的失忆,让一条逝去的生命无法得到安息,就因为我!他这些年都沉在这海底里,得不到公道,只能一直带着怨念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却以为我只是做噩梦而已,不必在意,但其实不是的!不是的!”
她脸上满是滚烫的湿意,抽动的鼻息声简直要把顾滓言的心给痛死,他听着她的话,胸口狠狠的给闷住,像被人突然用力捶击一拳,心头直跳,更掀起无法忍受的钝痛。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计较着她当时的冷漠,和无情的三个字,不会是出自她真正的本心上。
她是善良的存在,从一开始是她主动跟如同怪物的自己接近起来,也是在他快要绝望寻死的时候,救了自己一把。
而现在,她因为觉得自己是凶手,而陷入疯狂的自责,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置人死地的人呢。
“知恩,你相不相信我?”顾滓言抬起她的脸,看着她一张好看的面容布满湿润的泪痕,睫毛更是被泪水弄的湿漉漉的低耷着。
她哭的眼睛通红看着他,焉焉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活力,他轻叹,指腹怜惜的轻轻划着她的脸颊,见她不出声,重复一声,“知恩,你相不相信我?”
徐知恩看着他,他此时的眉宇充满让她依赖的温柔,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