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太阳还在东山那边呼哧呼哧地爬啊爬,还没有爬到山顶的时候,陈霞已经来到了她爹所说的‘街上’。
陈霞原以为要走很远的路,没想到这么近,十几分钟就来到街上。
她心里默默地感谢着鲁先生,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至理名言:“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所以陈霞只是在村子里略转了转,挑了一条被踩的最宽最实的路,沿着越来越宽的方向走下去。
本来找不找张忘拔都无所谓,但咱们的陈霞是个很有求知欲的人,她是这样鼓励自己的:“当下的婚姻关系和恋爱环境与二十一世纪有什么相同和不同呢?就当是完成大学教授安排的‘社会调查’作业了。”
不认识张忘拔啊,他住哪儿呢?这个问题陈霞也不担心的。
在她小时候,爷爷经常给她讲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故事,爷爷也有一句至理名言:“口是江湖脚是路。”和鲁先生的话一样管用。
陈霞正打算找人问问张忘拔家住在哪里,比王子总是遇到公主还巧,前面一个老头弓着腰、背着手、叼着个烟斗正往这边溜达。
陈霞刚想上前去问,就听见那老头嘿嘿一笑:“陈家闺女儿,你弄个早就来找小张了啊?”
阿霞听出了那老头认识自己,可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先扯扯野话:“他们家也太能睡了嘛,弄大天了还不起来。”
老头说:“我帮你喊。”
啪啪啪,啪啪啪,老头拍着门喊:“张屋得,张屋得,起啰起啰,有人找.”
老头拍的就是陈霞身后的门!难道这是残存得有另一个‘陈霞’的记忆,在指引陈霞来到这家人的门口?
陈霞仔细搜索陈着脑中的记忆,并没有感觉到奇怪的记忆碎片。
陈霞有点紧张的盯着双开的朱红色大门,伴随着一陈“嘎~嘎嘎嘎嘎嘎”的怪响,门开了,门里面是另一个老头,宽塌鼻子厚嘴唇,额头平得像山顶洞人,半白的头发,额上三条抬头纹,眼角四五条鱼尾纹,到底是四条还是五条,陈霞真的没有数清楚。
老头扯开一个尴尬的笑容:“小霞来了,啊,忘拔今天没、没有在屋都。”
陈霞看着张家的门槛比一般人家的高出很多,她初略的估计了一下,然后扶稳门框使劲高抬腿:进了,进了,终于进了,比中国队进球难度更高。
老头不自然地冲门外的大街看看,赶紧关好门。可能是怕传出去丢了他儿子的脸。
陈霞暗自想着原来的陈霞是怎么称呼这个老头的:称‘老头儿’?不礼貌,称‘喂’?更不礼貌,叫‘爹’?太前卫了。
尴尬中,有人出来救场了。
一个不太尖锐但听起来又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声音从纸糊的窗户穿出来,暴露了隔窗有耳:“你们陈家姑娘要不要脸?大清早的跑起走人家屋头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拖着青布鞋,披散着有点自然卷但又卷得毫无规律可寻的齐腰长发,凶巴巴的从屋子里出来。
那女人的厚眼皮儿下三角眼,嘴唇薄得看不见,一对耳朵往后贴,脸圆下巴超显眼。
她明明长着一张圆脸,但下巴硬是往前翘了翘,脸上的肉肉再往下掉了掉,嘴角外的一左一右两道沟沟往里凹了凹,下巴、鼻子和嘴就被隔离在中间,再加上嘴唇的先天缺失或后天修炼到缺失,让鼻子与下巴遥相呼应。
再薄的嘴唇也影响不了她的语言发挥,她语速很快、声音穿透力极强,顺着指向陈霞的食指,开炮:“我家娃儿要谈个街上嘞姑娘。你们乡下人一点家教都不得,不要把我家娃儿诓坏了。。。。。。”
她边骂边划动着右臂,右脚时不时踩着点:她跺、她跺、她跺跺跺跺!手臂牵动着右手食指在朝着陈霞挖呀挖呀挖呀挖!
圆脸女人的话很刻薄,但并没有刺伤陈霞的心,因为她拥有一颗二十一世继年轻人的、接受过方方面面的信息的、能承认乡下与‘gai上’小孩有所区别的强大内心,而且她现在真的很忙,比周杰伦还要忙,忙着做她的‘社会调查’:圆脸女人说话时整个头都在左右轻轻摆动,很有规律,哒、哒哒,哒、哒哒。。。。。。这是进行曲中常用的四二拍,节奏就是来源于生活,生活处处充满节奏感。
更奇怪的是:看着看着就变成了她的下巴在四二拍的节奏中画着规律的曲线。
圆脸女人继续发挥她的尖酸刻薄:“弄小点年纪就只晓得缠男人,你家老汉儿教你嘞还是你家老娘教你嘞?......”
最后总结陈词:“词伤风败俗。”
伴随着两瓣不算太黑但明显往里扣的大牙的时隐时现,圆脸女人超常发挥了洋洋洒洒的批判‘女恋男、不要脸’的中篇论文。
陈霞被迫接连退了好几步,以躲避圆脸女人喷出的口水。
对了,那个张忘拔呢?
躲在另一堵纸糊的窗户后面,哭的特别伤心,伤心得已经有点喘不过气儿来了!
陈霞光明正大地偷听到了张忘拔极为隐忍的哭声,让陈霞想起一个姐们儿曾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嘀,哭到喘气的功夫都跟偷来的似嘀,那么他是在告诉你:”你要死了’或者‘我错了,请你离开我吧。’
陈霞不想跟圆脸女人费话,直接总结道:“我不会再来了。”
这年头树林一片一片的,人生何处无树木?何苦单恋张忘拔?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