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人仔细观察过傅先生的眼角眉梢。
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褐眸一圈圈,深邃旋转,仿佛沉默地藏匿了一整个静谧无边的四维世界。
他在外人眼中有多深不可测,就有多迷人性感。
他前一分钟才对着荣扶桑说完混账不要脸的话,转头走进书房,接起工作电话时又是一副正经八百,霸气冷酷的模样了。
荣扶桑望着他切换自如的表情,嘴角轻抽了抽。
不过,傅洐一离开,荣扶桑便觉得周遭的空气也清新了起来,她起身,终于有了闲情逸致来观赏傅洐的这套公寓。
这时,有佣人给荣扶桑送来了一碗安神汤:“荣小姐,这是傅先生特意吩咐给您煮的安神汤,您喝完了早些休息吧。”
“谢谢。”
荣扶桑这一整天下来,也的确是非常疲倦了,她一口气喝完安神汤,转身便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佣人连忙阻止:“荣小姐,那不是傅先生的房间……”
“……”荣扶桑瞬间止了脚步。
真不能怪人家,这样不清不楚地住进男人的房子,活该别人要把你当成是那种攀附傅洐的,连身份也是不清不楚的女人。
她倏尔转身,也不理那个佣人在背后急得团团转,直接离开了傅洐的公寓。
回到荣宅,姜远告诉她:“梓琪出了事进了警局,小荣太太也被警方暂时拘留了,荣先生不知道去哪了。”
荣扶桑点点头,走上楼,在进卧室之前,目光却瞥到旁边那一间被紧锁着的房间。
她回房取了钥匙,轻轻打开。
落了尘的房间,入目处,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荣扶桑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窗边一大排书架上,摆满了荣玉澜以往常常爱翻的书籍与曲谱。
其实,荣玉澜曾经还是一个资深的昆曲迷。
荣扶桑依稀还记得小时候,某一年的春节,父亲兴致上来,还曾经在荣家众人面前玩唱过一折《玉簪记》:“长清短清,那管甚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荣扶桑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上一世的一些琐事。
荣玉澜车祸出事之前大约两三个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他们父女俩在花园里喝茶作伴。
荣扶桑在复习,而荣玉澜则颇有闲情逸致地架起了画板,坐在她身旁画画。
荣扶桑记得,那几个月里荣玉澜断断续续地画了好几副画,画的都是《玉簪记》里的故事画本,而且最令荣扶桑不解的是,荣玉澜还在每一副画的上面都标注了日期和时间。
荣扶桑的记忆力向来绝佳,她轻轻闭上眼睛,很快便想起了那些画上的一串串数字。
她当时倒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父亲当时那样有些怪异的行为,莫非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又或者是在预先准备着什么?
荣扶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在手机上一一记录下那一长串一长串的数字,然后反复地看了许多遍。
可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些数字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又或许,是她心绪太过繁复,想太多了吧……
荣扶桑吁了长长的一口气,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整个人也累的横趴了上去,原本是想趴一会儿再起来去洗澡的,结果一闭上眼就睡沉了……
*
傅洐这次依旧是从窗户进来的,像个居心叵测的cǎi_huā贼。
进来就看到荣扶桑东倒西歪,毫无仪态可言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样子。
少女床头亮着一盏美人鱼形状的陶瓷香薰灯,亮着蒂凡尼蓝的幽柔光线,一阵浅淡好闻的甜柚味道从这里散发出来。
睡梦中的那个小女人,曲线玲珑的身形隐藏在丝质锻被之下。
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像男人多年来只有在梦魂深处遇见过的一座花峰月山。
蓝色的厚绒地毯巧妙地吸去了男人的脚步声,他走到床边坐下。
床沿一角轻轻地塌陷了下去,傅先生悄然无声地凝视着荣扶桑那根本算不上优雅迷人的睡姿。
瞧瞧她,一整张小脸恨不得全部都埋进枕头里去,半边脖颈轻枕着胳膊,一大半的侧身被压在软实的床褥里。
傅先生轻轻蹙了蹙眉头,忍不住伸出了手,将她的身体扳正。
正是花开绵延的钻石年纪,她这样的睡姿,非把身材睡瘪了不可。
还没结婚谈恋爱的花漾小女人,该养肉的地方还是得悉心细致地养着,可不能让一床被褥给弄缩水了。
冷窗外,银色小船悠悠弯弯,透进来些缕散漫的华光,悄悄地浮韵在女孩娇软的水唇上。
傅洐突然站起身,略显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沉默地踱着步。
如何忍得住?
简直要成仙了。
娘希匹!
她逃回来就逃回来呗,屁大的事?!怎么就忍不住了?!
非心痒难忍地要赶来看她一眼做什么?
专门为她走一趟,来了就为了看一眼她这简直能上天的睡姿?!
可关键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荣扶桑,他的反应居然还……很强烈!
大约实在是憋得狠了,傅先生一个箭步又转回到床边,一双大手沿着雪白的丝被钻了进去,移至小女人平坦柔滑的小腹上。
一整晚,荣扶桑意识涣散,脑袋浑浑噩噩,灵魂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离。
光线暧昧又昏暗的房间,床上一男一女正缠绵难休……
耳边,仿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