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手里空空如也,他没有抓着消防水带。
……
雷震东从噩梦中惊醒,车子里头冷气开着,可他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捏紧了手里头的牛皮纸信封,瞪着前面的烈士陵园。比起很多到现在还没有解密,家人只能拿一个牺牲证明的前辈,老三的结局算是好的了,他最终魂归故里。
烈士陵园地处城郊,周围郁郁苍苍全是翠柏青松。夕阳西下,雷震东想起了他们野外生存训练时,老三说过的话:“挂在天上有个屌用,变成鸭蛋黄吞进肚子里头才是真的。”
他摇下了车窗,清风徐来,带着草木的清香与树叶的簌簌声,仿佛老三还在他身边,对着天地眉飞色舞,仿佛日月都能踩在脚下。再举目,已经只剩下一方冷冷清清的墓碑。
除了每年清明节前后,各个学校组织扫墓祭祀爱国主义教育,烈士陵园人迹罕至。雷震东带了瓶白酒,拎着一袋子水果往陵园走。墓碑都是按照牺牲年份排的,老三的碑在最边上。后来不知道是没人因公牺牲了,还是觉得不能轻易送进烈士陵园受全市人民的瞻仰,再无新碑。
墓碑前冷冷清清,但周围也干干净净。这里的管理员打扫得十分勤快,放眼望去,没有垃圾遗留。他拧开酒瓶盖子,在墓碑前浇了一道:“老三,哥哥来看你了。”
按照年龄排,他在兄弟们当中排行第二。可老三根本不服气,一直想要挑战他的权威。为着这个,他俩没少明里暗里较劲。
雷震东嘴里头嚼着花生米,喝了一口酒,在六月的夕阳下眯着眼睛絮絮叨叨:“咱妈的情况就这样,还是虚,只能慢慢调理着。房子拆迁的事儿不麻烦,我再贴点钱,给咱妈换个大点儿通透点的三室套。赵勇他们先前来看过你了吧,除了发福了秃顶了长残了以外,也没啥变化。我……我也挺好的。”
一小瓶白酒慢慢地见了底,花生米被他吃光了,他又伸手拿供奉的水果:“行了,就是意思意思,你闻个味儿就好,反正你也吃不到。我吃了,别浪费。”
“你这人还真够不见外的。”斜阳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阴影,一个三十多岁的走到了雷震东边上。他凸出的啤酒肚让他下蹲有些困难,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摆出了祭品——一碟子卤猪耳朵,一碟子猪头肉,还有一碟子牛肉干,很有主人自觉性地开口,“你是部队出来的吧,少阳的战友?雷子?”
雷震东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他朋友?”
“嗐,从小一块儿瞎混的呗。这要真正儿八经算起来,我算是他小弟吧。”男人笑了起来,半点儿祭祀故友的悲戚也没,“好歹也是他生日,过来看看他。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个个都成家立业结婚生孩子了,这小子在地底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时候还天天吹牛,他随他妈少数民族,能生两个。现在都叉开来鼓励生二胎了,他小子却没了。”
雷震东在这一瞬间无比的脆弱,他急需有个人跟他一起缅怀逝去的兄弟。男人絮叨了两句急着回家做夜市生意时,雷震东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这个叫大军的男人:“劳驾,我喝了酒。”
大军摇头,这时候雷震东才发现他的脚有些跛。他不好意思道:“年轻时候不懂事,被人砍到了筋。幸亏少阳帮我挡了一下,不然就直接瘸了。”
他看到雷震东的车时又改了主意要车钥匙,对着车子吹口哨。车子跟美女一样,对男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兴致勃勃地绕着走了一圈,然后点头:“以前少阳一直想有这样一辆车。”
十几年前,小城里头的交通工具主流还是自行车。他们也是在旧杂志上翻看车子广告。雷震东无比渴望知道更多关于老三的事情,追着问:“他就这么喜欢这车?”
大军开起车来跟他的名字一样,大军压境。他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点头:“是啊,这车看着大气,里头空间大,老婆孩子都能伸展得开。阳哥那家伙,成天心心念念地娶老婆生孩子呢。最后也是打光棍走的。我跟我老婆商量了,把我家小的那个丫头记在了阳哥名下,将来也有人给他烧纸钱。”
车子停了,从烈士陵园到回家,大军愣是只花了十分钟的功夫。大军家临街,周围全是老房子,外头延伸出来搭着的凉棚成了夜市大排档的集聚地。此刻太阳落了山,但暑热依旧,还不到人头攒动的时候。
“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去看阳哥的吗?你被4s店哪个小妖精给忽悠的,买的车子?”一位三十来岁的矮胖女人一把拽住了下车的大军,恶狠狠地喊,“赶紧给我退回了,你敢烧钱试试?有辆车子开就不错了!”
大军被她揪耳朵,疼得嗷嗷叫,嘴上骂着:“你个泼妇,朋友的车,朋友的车!”
女人看到下车的雷震东,尴尬地捋起了耷下来的头发,讪笑道:“嗐,老板,让你见笑了。这家伙手上不能留一分钱。”
大军赶紧推着雷震东往里头走,给妻子介绍:“雷老板,少阳的战友,这些年都是他照应少阳他妈。小敏,赶紧给我们拿点喝的啊。”
两个女孩子手牵手往家里头走,大的那个已经比大军的妻子高,小的那个还没齐桌子。雷震东伸手掏出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