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小小身影如离弦之箭,不顾生死飞向那戴帷帽的僧人,那僧人也并不在意,依然双掌合十,面对大厅群雄,丝毫不做防备。众人虽然手提兵刃,却不凑近,看此节如何收场?
一道宽大的影子横身掠过,众人只觉劲风如刀,再定睛看时,荆百里的怀中多一个孩子,正是那位山西八卦门姓钱的孩子。
荆百里嘴里念叨,“无量天尊,娃崽,不要命了,玉摧红……真是给道爷添麻烦。”
那孩子身子蛇虫一般扭动,却说不出话来,一看便知道,荆百里掠走他时顺便点了他的穴道,这点穴手法古怪,他眼珠转动,只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就是说不得话,外人看来就如同中邪一般。
那戴帷帽的僧人冷声道,“荆百里,要你多事?!”
荆百里只是歉意一笑,似乎早己知道了那戴帷帽的僧人真实身份,荆夫人奚梦瑶却不容有人当着众人之面如此奚落自己的夫君,她拔剑正要发作,荆百里拉住她低声讲出了两个字,奚梦瑶当时脸上变色,正眼都不敢再看那戴帷帽的僧人。
张再坤道尊见到荆百里,拂尘一扫,含笑打了个道礼。
这时,那僧人徐徐摘下帷帽,平淡说道,“贫僧悟本!”
众人先看到那僧人的样貌,面色枣红,颧骨高,眉骨耸,唇上赤须几许,不似西域人,倒与藏人有些相似,待听到“悟本”两字,皆是一惊。
中原门派最忌惮者有两人,一是血旗门麾下风雷堂堂主郭镇藩,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悟本。
郭镇藩行事彪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动辄灭门。而这悟本,不晓得哪根神经搭错了,完全无视江湖规矩,上门讨教武功,必将那个门派的掌门人或者首座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成残疾,却又留下对方的性命。
两者相比较而言,江湖门派更惧怕悟本,因为,风雷堂最喜欢灭人门派,做此事兴师动众,又容易惊扰到官家涉入,所以往往慎之又慎,只要门派中人不去正面顶撞风雷堂,郭振藩一时也找不到大举进攻的籍口。
而悟本以一人之力,单挑门派,废其首脑人物,导致这一派名誉扫地,悟本过门后,此门派如慢刀放血,就此消失匿迹,西北武林出名门派中如是这般被祸害了的已经有十几家。
此番滕王阁大会,各门各派已经是提前打听好了,一则是因为风雷堂郭镇藩绝不参与,二则宁王的礼金十分丰厚,仅仅出席场面就够一般门派数年的费用,可见此事风险小而收益大,所以大家才争相前来。
现在听到悟本两字,大厅内不少人心头皆是一震,惶恐之态溢于言表,暗暗中后悔不已,场面一时冷寂无言。
唯有一人,排众而过,却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本梵禅师。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本梵禅师道。
老和尚话音一落,衣襟并收,拉开架势,左手虚探,右手化爪,携力扫向悟本左肩“缺盆穴”,正是一招“拿云式”。
“少林龙爪手!”悟本道。
只见他衣衫飘动,两足尖点地,身形早己飘出爪影之外,盘坐如常,这提气运功瞬间,尚能说话如常,内功用之精湛实在匪夷所思。
众人以为都以为开场之前,本梵老和尚肯定先要说道说道,摆一摆他少林门派前辈的谱儿,断没有想到,他上来第一式就是少林龙爪手这种绝技,而悟本轻松化解,这让众人多少有些意外和失望,全部屏息静气看两人如何拆打。
本梵禅师一击不中,并不着急,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双手似狂风暴雨一般,自上而降,“捉影式”、“螳螂式”、“捞月式”、“铁扫式”,四式连环,疾攻而至,悟本周身要穴无不都在本梵禅师的攻击范围当中。
本梵禅师形似灵猴从空中罩降过来,悟本冷冷一笑,双掌掌心朝天,双肩一抖,断喝一声,众人以为悟本预备硬接几招,不想“砰”一下,那悟本的红色袈裟,已经浑圆一体圆球气囊一般,那悟本已经没在红衣气囊里。
龙爪手没了穴位目标,本梵禅师的龙爪手立刻变化,十指如刀,“横断式”“捣虚式”,意图撕碎那团袈裟,脚下盘扫弓步,斜铲“锤门式”,铲向悟本盘坐之地。
本梵禅师一抓袈裟衣角,不想那袈裟并不是风吹衣摆,而内力鼓荡,遇力似蛇尾滑溜,“噗”一声,那袈裟反而借着本梵禅师的内力反弹,鼓荡起更多衣角,扫向本梵禅师面门的印堂穴!
本梵禅师突然感到扫铲的小腿三阴交穴突然一麻,那气囊竟然借他的力量撞起,一股内力排山倒海逼迫过来。
饶是少林高僧功力深厚,本梵心机转动极快,想到少林金刚指刺破气囊,再龙爪手“抢珠式”以肘击本不存在“膻中穴”,忽而,本梵禅师看得那气囊膨胀变大,中间隐隐有金刚佛身,他当即收力,护着心脉。
这气囊撞着本梵禅师的身子,将他平平推出十步,本梵禅师方才站住,怒道,“莲花金刚座!”
自释迦佛陀于菩提树下坐悟,坐悟之地也被称为金刚座,少林达摩祖师坐禅面壁九年,也悟道独特功夫,谓之“莲花金刚座”。
此功以上乘内功布满真气的袈裟为御敌武器,攻时虽万刃在前,亦鼓荡前进,退时虽万仞绝崖而下亦能全身而退,能练成此功少林高僧少之又少,江湖罕见,此番出现,张再乾道长不由骇然,此少林绝学至少失传了三百年。
此少林上层武功,竟然被一个少林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