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载:明帝起,入中宫,见后已自经,拔剑撞其悬而转之,知已绝。乃入寿宁宫,长平公主年十五,方哭;明帝曰:“汝何故生我家?”挥之以刃,殊右臂。斫昭仁公主于昭仁殿,年六岁矣……乃散遣内官,自经于万岁山之寿皇亭。
所有记录中,都有“断臂、未绝”的细节,足以证明,崇祯皇帝自缢断气之前,公主尚且活着。
关于明末崇祯皇帝的历史评价,清代官修《明史》中有“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的公正评判。
清初张岱曾言:古来亡国之君,有以酒亡者,以色亡者,以暴虐亡者,以奢侈亡者,以穷兵黩武亡者,嗟我先帝,焦虑心求治,旰食宵衣,恭俭辛勤,万几无旷,即古之中兴令主,无以过之。
历史终归只是历史,赞颂抑或贬斥,都不能让崇祯帝从自缢的环套中复生。反而是断臂的公主,却能以另外一种样貌、另外一种途径出现在我和顾倾城面前。
我向吧台望去,视线与顾倾城相遇。
她轻轻颔首,使了个眼色,又向明水袖斜瞥了一眼。
看她的意思,是要我继续静静地聆听下去,直到明水袖讲完。
既然这样,她一定是默认了明水袖这些话的真实程度。
我在心底无声苦笑:“前明公主先进入莫高窟反弹琵琶舞壁画,又从画中出来,到了2017年的港岛,并再度重回莫高窟,看着自己生活过的壁画……这些无法解释原因的跳跃情节连脑洞最大的编剧、小说家都不敢编、不敢写,却偏偏出现我的世界里,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
如明水袖所说,前明公主出现过的小说、电影、电视剧极多,最著名的,当属港岛查姓作家的《碧血剑》与梁姓作家的《云海玉弓缘》。在作品中,前明公主化身为“九儿、九公主”和“独臂神尼”,是江湖上风华绝代却又孤独终老的失意女子。在两大作家看来,像前明公主那样遭遇家国惨变之人,如果不是心胸豁达,早就自绝殉国了。当然,在彼时,她选择出家为尼,也是一条可行、可效、可解忧、可变通的不归路。
至少,活下去,将自己的人生之路走完,期待出现奇迹,也是人之常情。就像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明水袖精神恍惚,不辨梦境与现实,但如果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真心疼惜她的人,也是一种美好的归宿。
雷动天是个很少为女人动情的江湖好汉,他所处的位置以及霹雳堂在江湖上的地位,都不容许他太多情、太温柔。所以,我和港岛江湖同道眼中,雷动天永远是威震港澳台的一代枭雄,刀枪不入,死伤不惧,永远屹立于华人世界中,成就不朽的传奇。
这样一个人,如果对明水袖动情,那肯定会把她宠到天上去。当然,要让雷动天动情不是件容易的事,之前港姐、亚姐之冠“关、刘、张、李”四大美人都曾向雷动天抛出橄榄枝,但他却只给四大美人捧场,偶尔喝酒喝茶应酬,却始终没有成为任何一位美女的入幕之宾。
“雷动天不好色”已经是港岛江湖人物的共识,我很难相信他会回心转性,对明水袖动心。
“没有一个人对我的描述是正确的、全面的,我没有做愧对天下百姓的事,又何必负疚出家?生在皇家宫苑不是我的错,就像我的父皇登基之后,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百姓的事,每天都兢兢业业地批阅奏章,处理国事,努力做一个好皇帝。时不我与,天不保佑,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像现在,我坐在这里,不知从何处、何时、何由来,不知向何处、何时、何由去,又该处之奈何?”明水袖幽幽叙述着,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已经洞穿这钢筋水泥城市的一切物理结构,又钻透唐宋元明清的历史时空障碍,直达她断臂昏厥的时日。
她断臂,皇帝上吊,随即四九城门洞开,闯王李自成的大军蜂拥而入北京城——这就是那段历史,不抹黑,不粉饰,真真正正,明明白白。
李闯王的农民起义军并不比皇帝更擅长治理京城秩序,并且因为其宠幸名妓陈圆圆,而导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阵前倒戈,投入东北努尔哈赤的大清阵营。再以后,李闯王兵败,困死九宫山,将一局好棋全部葬送。
今人说历史,不过是纸上谈兵,虽然讥笑古人鼠目寸光,却无法了解古人在那种情况下做不出正确选择的辛酸。
在我看来,史上那些出身草莽的农民起义领袖们缺少的是胸怀天下的战略抱负,始终关注于财产、地盘、名号、女人,跳不出人生“酒色财气”的四个大包袱。所以,亘古以来唯有建国伟人才能成功,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明水袖的话勾起我太多回忆,浮想联翩,不知不觉间走了神。
“1808房间,素餐,不要任何南方水果和果酱。”顾倾城对着电话吩咐。
打完电话,她走回来向我解释:“明小姐不能接受南方水果,只吃北方的苹果、梨子之类。这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