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面对着的,是一幅色彩丰富、笔调洒脱的壁画。画中最惹眼的,就是一个一边起舞一边反弹琵琶的舞姬。
李姐儿是乐器高手,尤其擅长胡琴、琵琶、羌笛。
画中人弹琵琶的身法、手法是如此高明,刚刚李姐儿空手比划,学了七八遍,仍然无法完全领悟那反弹琵琶的奥妙。
“国师,时辰到了吗?”皇上问。
大国师一直在不停地屈指掐算,就在洞外传来飞虎军士兵们发出惊呼之时,他突然向前,在那舞姬所持的琵琶正中用力一按。
洞窟中似乎并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李姐儿的双脚又软了,身子晃了晃,双臂吊在皇上胳膊上,娇喘了四五声。
“好了,可以了皇上。”大国师回答。
“国师,你说的天机,究竟在哪里?”皇上沉声问。
他虽然半生诗画fēng_liú,但祖宗江山面临灭顶之时,他也着急。正是因为大国师说敦煌天机可解汴京之困,他才御驾西来。
“皇上,请抬头看。”大国师说。
七人一起仰头,原来黑乎乎的洞窟顶上渐渐泛白,如同暗夜已尽、黎明将来。
稍候片刻,洞顶竟然变得透明,如同一扇两丈见方的巨大天窗,明月朗星,皆清晰可见。
“二十八宿飞坠,是何道理?”皇上惊问。
他自幼痴迷道术,在星宿之象、天文地理方面的研究不输给任何方士。
“那就是天机。”大国师低声回答,“皇上,您慢慢看,定能窥见天机端倪。妄自泄露天机者,虽永寿而遭天诛。此天机,只有以目观之,以心得之,切勿口宣口传,以避当头横祸。”
他刚刚在琵琶上猛推一掌,正是开启天机的关键。
西方七星宿最先落下,皇上的视线被天窗四壁遮住,无法确切知道其落地之处。
同时,洞窟南壁上有一幅笔触真实细腻的巨画浮现出来。
皇上善画,也懂画,但却从未见过中原哪一绘画宗派的笔法能画得如此逼真。
李姐儿不再娇喘,而是捂着嘴骇然叫着:“这不像是画,倒像是……倒像是亲眼看见了那些高的塔!”
那幅画的正中是一座高高的四方锥尖塔,塔下则是满地黄沙。再远处,模模糊糊的,另外分布着十几座同样的塔。
塔的背后,一轮烈日当空,日光落在塔上,将其映得如同通体黄金打造而成似的。
“就是那个地方。”大国师说,“西南黄金之国。”
“那里是大沙漠,人怎样才能生存?”皇上深吸了一口气。
“要想让大宋江山的种子重新开出花来,就得去那里。”大国师淡淡地说。
皇上缓缓地转身,看着四个年轻人。
他的眼神依旧明澈,其中蕴含着柔情无数。如果不是为了国家命脉,他才不会大老远到西南戈壁滩这种荒漠来。
四个年轻人都是赵家宗室二代中的精英,如果不是江山岌岌可危的话,四人将来都能领一方藩镇,为赵家开疆拓土。
“谁愿意去?”皇上问。
方脸、直眉、长目、宽肩的年轻人单膝跪地领命:“臣愿往。”
皇上深感欣慰:“好,从今日起,朕赐姓于你。你记住,出了这洞窟,你就不再姓赵,而是姓云,不再是宗亲赵集,而是平民云集,带我大宋朝最纯粹的女人到那里去,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将来为我赵氏重振国威。”
宗室二代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木字边,第一个领命的是赵集,其余三个年轻人按照排列次序分别是赵染、赵枪、赵槊。
“臣领旨,云集谢吾皇万岁万万岁。”云集站起来。
皇上安排任务时,大国师没有转头,一直向上仰望。
陡然间,明月中心有一颗小星迸出,绕着月轮飞转一周,起先极亮,耀人双目,之后越来越暗,最终消失无踪。
“咦?”这一次的变化连大国师也没料到,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同样,对调兵遣将不感兴趣的李姐儿也一直望着那巨窗,自然看到了星月变化。
“国师,那是什么?是流星吗?”李姐儿问。
大国师皱着眉,不敢据实回答。
该种星象变化史上曾经出现过两次,次次都是皇权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的大凶兆。
第一次,周武王、姜太公从西岐起兵征讨商纣王,兵困朝歌城。商纣王长夜难眠,见天庭小星离月,天明后发现,后宫最宠爱的三个妃子已经改装遁逃,并且窃取了宫中最值钱的夜明珠、长生剑、不死药。
第二次,安史之乱,唐朝皇帝逃离长安,夜宿马嵬驿,中宵不寐,见天上小星离月,第二日即发生了马嵬驿之变,与最宠爱的杨贵妃阴阳永隔。
这一次,大国师虽然亲眼得见小星离月,却不敢妄言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