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城内有事。里应外合。”
适心中并不担忧,嘴上却道:“我也担忧此事。城内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这几日童谣又起,只怕这些心思大家也看的清楚。”
墨子问道:“你如何看?”
适回道:“先生,蛇有鼠窝。善捕蛇者,必不肯追蛇至鼠窝之内,以免蛇伸出毒牙咬上一口。最好的办法是引蛇出洞,让蛇刚刚露头的时候,一举将蛇打死。”
众人回味着引蛇出洞四字,适知道事已至此,不能再隐隐藏藏,便道:“如今城内除去墨者,共有三派。”
“国君子田、司城皇一族亲晋、那些煽动童谣者必然亲楚。这三派如今却不平衡,国君无势,司城皇与亲楚一派水火不容。”
“我们墨者既然不是为了守商丘而守商丘,此时便是一个机会。一旦那些亲楚之人作乱,外有楚人为援,司城皇必不能敌。宋公子田……便是想挡也挡不住,当年司城与大尹交兵,国君除了跪求两臣罢兵,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情势,还不如当年。”
适环顾四周道:“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借此机会……雪中送炭。让宋公承认沛县万民之请,效当年萧国事,成附庸而非县邑。”
“盟誓之事,如果不能监察,很难长久,所以我们不能让司城皇胜、也不能让亲楚派胜、但也不能让国君胜。”
“国君无势,我们便借他势,三足鼎成,但若我们离开国君依旧无势,所以这样才能让国君长久的遵守盟誓。”
他这番不能让司城皇胜也不能让亲楚派胜的言论,让一众墨者感受到不一样的味道,墨子笑问道:“如此才能让他们都不胜?”
适摇头道:“具体如何,尚且需要商议,但这个原则是不能够改变的。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墨者必须自己的目的,才能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适所说的萧国故事,并非是春秋之前的萧国,而是萧国被灭之后的宋的附庸国。..
原本是个邑,因为当时的宋公嘴贱,被人拧断了脖子,导致大量的宋公族逃亡萧邑,靠萧邑大夫的支持反击成功,夺回了公爵之位,于是萧邑成了萧国,不是周天子体系之内,而是从属于宋的附庸国地位。
如今墨者并非是沛邑宰,在沛县也是有实无名,不能得到如今尚且没有完全崩坏的分封体系的承认,急需这样一个名目。
这与墨者之前的构想是一样的,只是最开始墨者想的比较理想化:利用沛县义师帮助守城,从而让宋公赏赐盟誓承认。
而适从一开始尝试改组墨家、尝试一些规章制度、尝试否定鬼神赏罚之说的时候,就一直在寻求一种代替鬼神赏罚来维持盟誓的手段。
他根本就不相信贵族的话,即便他们如今还有贵族精神。
所以他一开始就准备利用贵族分派、国君年幼无势的矛盾,来保证今后墨者在宋国的超然地位。
这些贵族不论哪一边一家独大,对于在沛县的墨者都不是一件好事。
宋公子田原本有点势力,适想办法给他削弱,如今宋公的势力弱小,那就帮着宋公对抗两边的贵族,最好弄出一个三方条约:宋公少了墨者的支持,难以压制贵族,反过来两边贵族不论谁势大,墨者都会极力削弱。
他不信盟誓这类的东西,更不信鬼神的赏罚,所以他所认为维持条约稳定的唯一可能,就是三方势力互相平衡,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个平衡。
而时间,对墨者有利。
现在的平衡,也就意味着沛县发展之后的极端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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