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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要有了名声,骂几句国君也算不得什么事。孟轲见过梁惠王后,出门就说这人看着就不像个人君,至于诸子经常说各国国君坏话也都是常事。
适这样一说,在场的楚国贵族不免忿怒,楚王却心中暗喜。
他知道墨家一定会痛骂自己,当年墨子去齐国希望齐人退兵以救鲁的时候,也曾做过比喻问齐侯是不是傻?齐侯想了半天决定自己不做傻逼,加上知道墨家守城之术,因而找个台阶说自己不是,然后退兵。
只是楚王从适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自己是草乌……那是不是说只要改动一下、加上墨者这些药物的中和,就可以成为刚才说辞中的麻沸散呢?
但这话不能够问的问的太直接,便借着适的话问道:“以你们墨家来看,我们如何不智?”
适知道重头戏才刚开始,抖擞精神,质问道:“您攻打商丘的目的,其实墨家众人都很清楚。您不是让宋人看,而是让郑人、卫人看,所以您一定不会如楚灭陈蔡一般置县,而是希望围下商丘,让郑人、卫人知道楚人随时可以兴兵讨伐那些背楚而亲晋的邦国,从而与晋争霸。”
“再者,若以楚国整体为一人,楚国此人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楚宋结盟,从而楚人随时可以从伊洛、泗水两个方向与晋国争霸。宋盟于楚,则三晋左翼危矣,楚、齐合力,必能在泗水以北威胁三晋。还能减轻大梁、榆关、中阳、启封、小黄、林等地的压力,使之无后顾之忧。”
楚王微微一怔,他实在没想到适的想法与他可谓是不谋而合,这种对天下大势的掌握,实在非是一个普通人所能了解的。
这些话,就像是楚王继位以来无数次想的一样,可以说完全说出了楚人此次北上的目的……按适的说法,是将楚国做一个人,当然也就不包含楚王自己的一些目的。
这种大势,晋人中的卿相或许能想到、楚人众的令尹司马或许能想到,但适却说墨家众人皆知,楚王登时兴致更高。
暗道:墨家多才,于天下大势之把握,非是寻常士能比,这番话竟如我自己说出来的一般,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想到此次出兵的目的?
适能感觉到楚王目光中的赞赏和惊奇,心中却对讨好这个楚王没有兴趣:最多两年,此人应该会死,但是死前总要让楚王记得墨者的手段,以便后来时。
他说出了楚国的目的后,朗声问道:“只是这目的不能够达成,却耗费了楚人的兵力、粮食,错过了陈、阳夏等地一年的耕种,难道不是不智吗?”
“巨子带领我们守城,难道您认为您可以攻下商丘吗?城内兵甲齐备、粮食足够支撑数月,三晋纵然需要休养生息,一旦楚师疲惫,到时候一举而下,难道楚人不会重蹈二十年前黄池、雍丘的惨败吗?”
“其二,围城不下,郑、卫等君皆想:楚军不过如此!届时,楚人围郑、卫,郑、卫坚守数月,以待三晋,又有什么惧怕的呢?”
“若是您能在一月之内攻下商丘,那又不同。”
“商丘是天下雄城,又有善守之墨者守备,若能一鼓而下,郑、卫必然惊惧,皆想:连墨者帮着守卫商丘,楚人都能一鼓而下,那楚人之强,三晋救兵未至,便以破城,那还抵抗什么呢?”
适抬头挺胸,自信满满而又带着几分骄傲问道:“巨子就在城内,守城的战法也已经传出许多,敢问在场诸人,谁敢说一月之内破城?若做不到,难道不是空废力气而不能达成目的吗?这就像是用湿木头钻木取火一般,这难道不是愚蠢不智吗?”
一言既出,满座黯然。
这话说的骄狂,在场诸人却没有一个敢说自己有办法能够在一月之内攻下城邑的。
凡事能够做到,说的骄傲一些,气势更盛。
适其实一直在暗暗诱导楚人,看起来,墨者守城最大的依仗,按照适所说,还是等到三晋兵来援,而且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以三晋作为这次解商丘围的唯一方式。
听起来,似乎墨家上下是准备做个搅屎棍子,从而维持三晋与楚的争霸平衡,从而签订第三次弭兵会条约,划分三晋与楚的势力范围,保持一种微弱平衡。
至少听起来是这样的。
但墨家不是这么想的,适更认为这种微弱的平衡只会促成更大的战乱,后世无数的条约合约都验证了这一点:周天子分封体系的瓦解,要么诸夏一统,要么就是三晋与楚等国势力平衡出现诸夏的威斯特法利亚体系,从而引发更大的动乱。
前两次弭兵会,都是宋国促成的,也因为晋的六卿之乱、楚的吴越崛起等导致了几十年的和平,但这一次不会再有这种可能了。
只是既在商丘,适又这样引导,楚人不免以为墨家最大的底牌,就是等待三晋出兵、从而签订新约。
适的话,听起来极有道理,但楚王却不这样想。
他认同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商丘城内的贵族政变,只是他不可能当着墨家的面说:你们懂个屁,就算外部攻不破,但是城内出现问题你们又能如何?
可这些话不能说,也就不能反驳适的道理,讷讷许久,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默然。
一时间帐内尴尬。
哪怕若有一骄傲无比的小将站出来说:自己能够一月破城……哪怕只是吹嘘一番,也总胜过此时的无言,可在场的都是身份高贵之人,楚人又多有失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