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郊的一处乡野田间,一个老农裤腿半卷,在水塘中采藕。
一个湿哒哒的汗巾,搭在他的肩头,烈日当空汗如雨下。但是老秦头并不觉得难受,庄稼汉能有收获就是最大的幸福,他满心思都是今夜可以让自己的大孙子吃上脆生生的藕片了。
老秦头的儿子也有了出息,当初神京被围,朝廷招募新军勤王,他闷声不响的去当兵,把老两口吓得不轻。谁知道后来兜兜转转,一仗没打,跟着主将先投降大顺,再投降大清。竟然投出个把总,如今衣锦还乡,驻守苏州。还带回个漂亮媳妇,媳妇来时就怀了孕,那大胖孙子一生出来,顿时成了全家的心头肉。
远处远远走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指指点点,老秦头直起腰来一看,其中一个是自家远房表侄。
“候公子,我跟你说的就是他,是我的一个表叔。”
侯玄演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进怀中。小兵顿时咽了一口唾沫,一脸希冀地盯着他的手上。
侯玄演掏出一颗金豆,顺手一扔,说道:“毕竟是亲戚,你走吧,这事你不好插手。”
小兵收了金豆,攥在手心,犹疑道:“候公子,我表叔他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洪一浊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让你走你就走,少他妈废话。”
侯玄演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说道:“怎么说话呢,都是自家弟兄,你放心走吧,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兵攥着金豆,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徐元宝见他走远了,一脸崇拜地问道:“侯大少,我真服了你了,这么毒的计策你是怎么算到的?难怪我老爹总是跟我说,黄蜂尾后针,最毒读书人。”
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侯玄演边走边说道:“大乱之后,苏州城岂能是铁板一块?势必漏洞百出,只要咱们细细探究,有的是破绽。今儿就算没有这个老秦头,照样会有老李头、老张头供咱们使用。你们记住,机会是自己创造的,永远不要空等。”
看到走来的三个人蓄发未剃,想到自己儿子的身份,老秦头的心慌了起来。
“三位义士,小老儿只是个普通百姓,剃发也是被逼的,求各位高抬贵手。”
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笑脸好像道观的三清像,一脸和善;笑声好像三只鬣犬,凶狠而残忍。
揪着老秦头,来到他破旧的农家小院,一圈矮矮的笆篱绕成的院落里。老秦头的媳妇和老婆正在院里干着家务,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有孩子的哭声。
老秦头眼眶氤氲,啜泣起来,求饶道:“三位义士,你们要找麻烦,就找小老儿的,饶过我的家人,我给您磕头啦。”
徐元宝提溜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跪下,侯玄演笑着说:“你放心,我来借一样东西就走。”
来到院内,老秦头的老婆儿媳也看出事情不对,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侯玄演抱起孩子,小孩儿见他眉目清秀,非常喜欢,蹬着小脚丫,乐了起来。
侯玄演将孩子举过头顶,转了一圈,逗得他咧着嘴笑。“你们看,老子多有孩子缘。”
老秦头弯下双膝,因为被徐元宝提溜着,跪在半空哀求起来。
侯玄演从小孩脖子里,取下一个长命锁,将孩子塞回秦家媳妇怀里。“小娃娃,我借你这个玩一天,让你爹给你捎回来好不好?”
小孩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耍,在阿娘怀里哈喇子直流,瞪着眼笑。
摆了摆手示意徐元宝将人放下,侯玄演叹了口气,收起笑脸,道:“老人家,跪的久了,可就站不起来了。”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两个跟班,往城里走去。
徐元宝回头恶狠狠地说道:“这周围有我们的弟兄,天黑之前,敢走出院子,就把你们全部剁碎。”
三个人徒步来到苏州西城楼,此处是一个偏门,出来走不远就是太湖,往日里没有多少人走。守城的官兵倚在门前睡觉,看到三个人走了过来,呵斥道:“什么人?”
“我们是乡下来的,投奔我们表哥。”
守城的看他们没有剃发,应该是乡间还没有推广剃发令的土包子,态度也就从呵斥变成了鄙视。
“你们表哥是谁?”
徐元宝一副憨厚傻傻的样子,摸了摸头皮,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表哥叫秦禾。”
守城兵一听,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亲热地上前说道:“原来是秦把总的亲戚,怎么不早说?来,我带你们去。”
秦禾守在城楼,正在吃饭,听了之后,疑惑道:“我哪有三个表弟这么多,带我出去看看。”
出了城楼,就看到三个一身土布衣打扮的三人,秦禾仔细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见过。
侯玄演上前笑着大叫:“表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来,你看这个。”说完将他儿子的长命锁举在手里,来回晃荡。
秦禾脸色一变,瞳孔收缩,手掌摸像腰间刀柄。
侯玄演笑吟吟地看着他,终于秦禾还是展颜说道:“原来是你们三个表弟,当了这么久兵,真的认不出来了,快来里面说话。”
进到城楼,秦禾寻了个由头,将里面的小兵赶了出去。
闭上门后,他咬牙问道:“我的儿子怎么样了,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侯玄演找了个凳子,好整以暇地坐下,说道:“你的儿子怎么样,全掌握在你的手里。我们是汉人,想要拿回汉人自己的东西。”
突然,一个小兵破门而入,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