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安门进到故皇城,这里曾被鞑子当做八旗驻防地,到处都有宫殿被毁坏拆除的痕迹。
如此一来,方便了侯玄演的兵马入驻,十万人进到城内,侯玄演一声令下就地安营。清兵退的仓促,逃离金陵什么都没带。八旗驻防地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圈养的猪、羊。
侯玄演言出必行,吩咐下去就在皇城内大摆炉灶,杀猪宰羊全军痛饮。酒是金陵府库的白酒,这种酒风评“几乎吞刀,可刮肠胃”,就是说这酒烈,正好适合拼杀一天的兵将饮用。
夜色将浓,将士们燃起篝火,三五成群围成一块。
坐在上首的侯玄演望着这幅景象,脑子里晕乎乎的,还没喝酒就先有了三分醉意。打下了金陵,天下事大有可为,前面总有千难万险,今夜也是值得庆祝的。
侯玄演端起酒杯,来到下面和将士把酒言欢,酒杯碰撞之间彼此酒水交融在一起。侯玄演从锅里捞出一块肉,边啃边喝,尽量走过每一堆篝火。
这块肉淡而无味,在后世养成了刁钻口味的侯玄演吃的不亦乐乎,每一个看向他的小兵,眼里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光彩。
喝到最后,酩酊大醉的侯玄演被秦禾架着,来到宫里的一处殿宇内,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床前两个人影,侯玄演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揉眼一看,是夏完淳和洪一浊。
他们失去了多铎的踪迹,半夜入城,一大早就来找侯玄演请罪来了。
侯玄演本来还想问多铎抓到没,一看两人蔫不拉几的模样,就知道人没有抓到。
如今已经是入秋,醉酒乍醒的侯玄演感觉身上一阵凉意。秦禾到底是个汉子,粗心大意,将他往床上一放,就出去握刀站岗守卫了。
侯玄演打了个喷嚏,稍微清醒了一点,问道:“让他跑了?”
夏完淳和洪一浊脸色一红,一齐点了点头。
“金陵附近鞑子众多,让李好贤派兵守住应天府附近所有隘口,所有官路增设关卡严加盘查,只要是只会说满语的全部就地斩首。你们也派人在周围四处搜查,只要多铎没有渡江,翻遍金陵也要把他找出来。”
夏完淳拱手称命,转身就走出了殿内,侯玄演拉住洪一浊,说道:“你的人都到金陵了没?”
洪一浊稍加思索,说道:“只有百人左右。”
侯玄演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秦禾在外面大声说道:“督帅,原守备南京勋臣赵之龙求见。”
“这个汉奸,当初多铎进城就是他开门献城,他还敢来见我?”侯玄演虽然愠怒,但是也很好奇这个大汉奸来的目的。
“让他进来吧。”
赵之龙是有机会逃走的,但是他不舍的。他是南京守备勋臣,南京金陵陷落之前他是大明朝在南京最有权势的人。他的家业、老小、故旧都在金陵。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让他在金陵乃至整个应天府都可以呼风唤雨。
在他看来,侯玄演想要彻底掌控南京,也离不开自己。他求的只是官位和权力,至于主子是谁,赵之龙根本不在乎。
侯玄演穿好官袍,在亲兵的服侍下匆匆洗漱,赵之龙进到殿中,身上穿的是当初大明守备勋臣的官服。高声道:“下官世袭忻城伯,守备南京勋臣赵之龙,拜见总督大人。”
侯玄演擦了擦脸,心里暗骂,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儿真是他妈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南京作为重镇,还一度成为南明的都城。可是这里的文官武将绝大多数好像蓬草一样随风而转。秦淮河上的无边风月,让这个六朝古都风云气少,儿女情多。有人评价这些人是:喙长三尺,膝软于绵,面厚于铁。总结起来就是三个特点,能说、肯跪、脸皮厚。
当初多铎打到南京,这些人就连稍作抵抗,装装样子都没有。忻城伯赵之龙、保国公朱国弼同魏国公徐久爵、隆平侯张拱日、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左都御史李沾等三十余名高官显贵大开城门,跪在大雨的郊外,将趾高气昂的八旗兵迎到了城内,奉为主子。
想到这里,侯玄演面色不善,乜视着赵之龙,随口问道:“赵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之龙一脸正气,愤然说道:“多铎进城的时候,把汉人从金陵的东、北两区驱出,供清兵居住,这些可怜的百姓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如今清兵都被总督大人剿灭,大快人心,以下官之见,大人应该张贴告示,让百姓们各自回家。”
侯玄演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出去传我的令,就按他说的办。”
赵之龙心中大喜,自认为这下肯定能躲过一劫,而且还有机会重新做官。
侯玄演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问道:“赵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
赵之龙笑吟吟地说道:“下官等略备酒席,希望总督大人赏脸,屈尊到下官府中。”
侯玄演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腿股,缓解骑马一天的酸痛,说道:“酒席就免了,折现吧。”
赵之龙两眼一呆,自从昨夜侯玄演放话要收拾他们这些降清的,他在家中千算万算,才来这里主动求见。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侯玄演竟然公开索贿。不过他随即暗喜,只要这小子贪财,金陵的勋臣士绅,哪一个手里的财富都足以让他一个嘉定小地方的土包子疯狂。
赵一龙贱兮兮地笑着问道:“下官愚钝,不能算出这一顿酒宴所值几何,还望大人告知。”
侯玄演哂笑一声,说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