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夜的路,天亮之时,马车穿过山峡,道路渐渐开阔,远方出现了众多青黑色房屋的轮廓,以及袅袅升起的炊烟。熹微晨光中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氛。
前面是个小县城,江遥小时候还曾跟着大哥来游玩过,如今触景生情,心头愈发浸染悲凉。
他怔怔出神时,忽然发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好像有卫兵在盘查,车把式唯唯诺诺几句,便被卫兵呵斥,随后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除了江遥之外,车厢中其他三人全都露出紧张之色。苏芸清连忙将希宁放下,在布帘被外面人掀开之前走了出去,做出一副恼怒的口吻道:“搞什么名堂,本小姐正在赶时间,你们这几个臭丘八敢拦我的马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几个卫兵见她一派颐指气使的姿态,也不敢轻慢,双方一番交流,最后由苏芸清拿出了一面金色令牌将卫兵们吓走。
马车继续向前,隆隆地驶入小镇。
苏芸清回到车厢,坐在江遥旁边盯着他眉心看了良久,微笑道:“你心情好像恢复得不错。”
江遥明白她指的意思。经过一夜的舒缓,他心头的杀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提起浮屠教,他便渐渐平静如常。
苏芸清又转向希宁,柔声问:“小宁,你饿吗?”
希宁摇摇头。她骤然遭逢如此惨事,心情始终沉浸在痛苦中,对身体的感觉已经麻木,即使经过一夜奔波也没有一点胃口。
“不饿也吃点,你昨天就吃了几个果子,这样下去身体可受不了。”苏芸清握着希宁柔软的小手道。
希宁不忍辜负苏芸清一番好意,微微点了点头。
江遥突然出声道:“只剩下两天了。”
希宁脸上的表情一僵,接着就被苏芸清抱入怀中安慰。苏芸清瞪了江遥一眼,道:“就算是犯人,也得吃饱喝足了再上路呢!时间没到之前,你少吓唬她!”
“我只是提醒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你想要救她性命的话就得抓紧了。”江遥淡淡地道。
“我自有办法,你等着瞧吧。”苏芸清说着拍了拍车厢门板,“师傅,在前面酒楼门口停一下!”
马车缓缓停住,苏芸清抱着希宁下车,回头又向车厢内唤了一句:“叶公子,一起来吃点东西?”
黑衣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剑鞘上划动,抬起视线望了苏芸清一眼,摇头拒绝了她的邀请。
苏芸清望着他腰间的长剑,道:“看叶公子的神色,莫非是要去找人寻仇?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状态,找上门去只怕凶多吉少,还不如稍微休整一番,恢复了精神再作打算。”
黑衣少年涩哑着嗓音道:“不必。”
苏芸清道:“好吧。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叶兄能否借我十两银子,我身上的银票浸了水,全都不能用了……”
黑衣少年怔了一下,诧异于眼前这人脸皮的厚度。他们素不相识,平生没有一点交情,这少女白乘了一路马车不说,现在竟还向自己借起钱来了,真是够无赖的。黑衣少年十分看不惯这种人,断然拒绝了她的无耻请求。
苏芸清却不依不饶地道:“没有十两,五两也行,反正叶兄以后也用不上了,不如慷慨一把,死后也能落个好名声……”
黑衣少年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苏芸清的话简直严重侮辱了他的尊严。他正要跳下马车教训这女人,忽见苏芸清脸色一变,冲车厢内连连招手,叫道:“快走,快走!”
那种急得直跳脚的惶急神态,好像是黑白无常从后面追过来了。
黑衣少年莫名其妙,忽然眼皮一跳,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他连忙握住腰间剑柄,直起身子盯住了对面的江遥。身为一名不俗的高手,他自然能察觉到,那股危险的来源正是眼前这诡异的少年。
江遥不紧不慢地走下马车,拍开苏芸清抓过来的右手,面向西方冷冷地道:“和尚们来得挺快!”
远处,四名身材高大的僧人,从街道的另一头大步走来。
清晨的大街上,稀疏的行人都同时生出一种心慌的感觉,身不由己般往两边角落里退去。酒楼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原本在热情招徕着客人,突然又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顿时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发不出声了。路旁小摊上的吆喝叫卖声戛然而止,整条街道在刹时间尽陷沉默。
希宁远远瞧着那几名僧人,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多的恐惧所压倒。张平安死时的惨状再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害怕这几人会落到跟平安一样的下场。
苏芸清在江遥身后低声说道:“你既然能饶过希宁,能不能也放了他们?”
江遥沉着脸道:“我可没说一定会饶过她。至于这些人……哼!”他面容冰冷地朝四名僧人迎上去,短时间内就根据气息判断出了对方的实力。
为首的那名白眉白须的老僧是六阶的锻体巅峰,其余三人为五阶,放到普通人眼中都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但在江遥面前根本不足为惧。
白眉老僧在江遥身前七步外停住,眼望着苏芸清怀中的希宁,俯首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玉女殿下果然在此!”他瞧向江遥,面上多了一分凌厉之色,喝道,“施主带走我圣教玉女,是为何意?”
江遥冷冷一笑:“当然是为了引你们这些和尚过来,好让我一口气杀个过瘾啊!”
白眉老僧被他杀气一激,神色凝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