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万花楼参观百花大会一事,萧爻不如其他人那么热衷,走得很散漫。自离了集燕楼,走了几里路后,便绕到了一片竹林里,在集燕楼前的几百人,都已蜂拥而去。萧爻落在最后,只身一人行走。穿过竹林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这条河便是秦淮河。此时正当入夜,秦淮河岸游人如织。但见河岸两边,灯影重重,河中游船往来。泊在岸边的游船里,迁客骚人捻须吟哦。歌姬优伶,弹着琴瑟琵琶,唱着《后庭》遗曲。萧爻漫步徐行,但听得骊歌款款,自船篷里传出,酒肉熏香,不时飘上岸来。此时的大明,边庭战鼓未歇,辽东那边,满洲人屡屡犯境。朝堂上,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外患未除,复生内忧。大明江山,已是风雨飘摇,而秦淮河岸仍然夜夜笙歌,欢歌笑语从未间断。
萧爻正走着时,忽然,一个穿着妖娆的女子,向他招手。萧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短袄的女子笑着说道:“公子,听曲儿吗?”萧爻向她看了一眼,但见她穿得很少,露的风骚。萧爻心道:“此人穿着如此袒露,恐怕不是什么妥善的人,还是不要搭理为好。”并不搭理,继续前行。
那女子追上两步,拦在萧爻身前。几乎与萧爻撞到了一起。萧爻立定脚步,见那女子半靠在自己身上,那女子妩媚多娇,风情万种,萧爻不敢多看,立即意马收僵,心中十分禅定。那女子说道:“公子,有道是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郎,公子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孤身行走,少一佳人作伴,不觉乏味吗?”
萧爻是那等嵚崎磊落的君子,自小由萧万立抚养长大。在四海客栈遇到罗刹刀,是他第一次正面接触的异性。罗刹刀长萧爻几岁,且又是有夫之妇。两人有些交涉,却都规规矩矩。而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与罗刹刀有很大的不同。萧爻心道:“罗刹刀美貌而贞烈,这女子虽也好看,但柔若飘絮,她这么轻靠着我,浑身简直没有半点骨头。哎哟,我胡思乱想什么?她这么靠着我,可大大的不妥啊。”说道:“小姐,请你、、、、、、请你站好。”那女子咯咯一笑,说道:“公子,哎哟!我腿软,头晕,胸闷,站不稳呢。快、、、、、、快扶着、、、、、、快抱着我,不然,我要摔倒了。”萧爻急道:“要不得,你快起开。”那女子见萧爻着急,心中大乐。一只手勾住萧爻的脖子,一只手往萧爻的下巴上一托一捏。说道:“公子这张脸可俊得很,叫人一见,便心中喜欢。”
萧爻满脸通红,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等怪人。不能再任她胡来,硬起心肠。说道:“你再无礼纠缠,我就要不客气了。”那女子听到这话,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公子叫我别做纠缠,是我不好,我惹公子讨厌了,公子若不高兴,任凭打骂。”她虽哭着,但靠着萧爻,仍不愿起开。萧爻见到她哭,心又软了下来。说道:“你没有惹我生厌,我萧爻堂堂男儿,也不会动手打你。”那女子问道:“你当真不会打我?”萧爻说道:“我绝不会打你,刚才是吓你玩的。”那女子本来是假哭的,听了这话,顿时好了。萧爻说道:“你快站好,我们好好说话。”那女子说道:“你抱着我,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吗?可见是你不想跟我好好说话,才找的借口。”萧爻说道:“我不认识你,咱们非亲非故的,这样说话,不成样子。”那女子问道:“怎么就不成样子了?”萧爻说道:“一是挨得太近了,二是不方便。”那女子这才挪开了身子,站在一边。
萧爻身得自由,又怕她来纠缠。抱拳说道:“在下有要务在身,这就告辞。”说完,转身欲行。那女子忽然说道:“敢问公子欲往何方?”萧爻怔了怔,此时已是夜间,该找客栈投宿,可这附近一带,自己并不熟悉。萧爻往四面一扫,不知哪里有客栈,但觉得不管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最要紧的是先摆脱这女子的纠缠。说道:“天下之大,岂无我容身之所?”那女子眼色也极为锐利,见萧爻四面扫视,已猜到萧爻的心思。那女子说道:“公子,是想投宿吗?”萧爻一时彷徨无措,并不答话。那女子说道:“你是想投宿,又怎么会来到这烟花之地,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听曲儿,不喝酒?那你又来做什么?”萧爻听了这话,心想:“此处便是什么烟花之地?万花楼,百花大会,我早该想到的。我、、、、、、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心下好生自责。
只听那女子说道:“经我刚才一番试探,公子确是个至诚的君子。”萧爻心道:“原来你那番做作,竟是在试探我。我萧爻光明磊落,有什么好试探的?”说道:“姑娘过奖了,姑娘不惜以千金贵体来试探我。不是太冒险了吗?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换做别人,姑娘可要吃亏了。”那女子说道:“我观公子面带羞涩,必定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是以才敢托大。”萧爻心道:“你眼色倒好,什么都瞒不过你一双眼睛。”说道:“我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误打误撞,遇到了姑娘。姑娘既是本地人,想必对这里很熟悉吧?”那女子说道:“小妹可不是本地人。来这里已有三年,要说熟悉嘛,自是熟悉的。”萧爻说道:“敢问姑娘,哪里有客栈?”
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公子刚才不是说,天下之大,岂无公子容身之所?心中有天下,天下无处不容身。心若不能自容,走到哪里都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