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堠战败的消息传来,皇帝气得连连跺脚,这个卢象升越来越让他失望,看来绝非匡时济事之臣。杨嗣昌鼓起勇气建议征调归化军勤王,当今大明也只有那支军队能与清军一决高下,皇帝犹豫了很久才表示同意。

朝臣这才想起和议也有归化总兵一份,这家伙胆大妄为、坏事做尽,还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惹不得碰不得,这种人早晚会自取灭亡,大家都懒得说他了,不过他来京师可不行,谁敢保证这个北虏不干坏事,群臣们马上翻开旧账,苦苦劝阻皇帝切勿引狼入室。

“你们说归化总兵是北虏,那好,朕就让北虏打东虏,两虏相斗你们总该满意了吧,”皇帝阴着脸,指着群臣冷言冷语说,“归化总兵再坏,脸上也贴着标签,朕知道该如何对他,但朕就是看不懂某些人,到底是忠良还是奸佞?”

大敌当前,明廷内部却相互猜疑,卢象升因孙堠战败迁怒于高起潜,又听到关宁军通敌的传言,越发怀疑对方居心叵测,上疏朝廷请求撤到昌平,与高起潜各自为战。皇帝当然不同意,守卫京畿的兵力不足,两大主力分兵简直荒唐,坚持要卢象升与高起潜在通州合兵御敌,卢象升反而以为杨嗣昌想让高起潜牵制他,背后又做了手脚。杨嗣昌里外难做人,为避免误会,向皇帝建议维持分兵态势,卢象升暂住德胜门外,不宜往通州,还特意出城向卢象升当面解释,但卢象升抓住他和方一藻、高起潜主和的旧账不放,怒斥他要搞城下之盟,杨嗣昌有口难辩,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彻底结下梁子。

京师也不平静,朝臣中传出流言——皇上同意杨嗣昌、方一藻、高起潜款边,密发黄金百万、白银十余万送给东虏,这种子虚乌有的猜测让杨嗣昌又成了众矢之的,尽管他百般辩解而且皇帝也证明确无其事,但这种事越辩越黑,朝臣们认定有人要搞城下之盟,再次掀起反杨高潮,翰林院编修杨廷麟甚至喊出“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陨恨”的狠话,必欲去杨嗣昌而后快,皇帝忍无可忍,把这个闹事的家伙改任兵部赞画主事,调任卢象升军中参谋军务。

一帮混蛋,除了内斗拿不出任何御敌之策——皇帝很伤心,对群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首辅刘宇亮坐不住了,请求出京督察军情。有人肯为国分忧,皇帝求之不得,立即要将卢象升革职听勘,以刘宇亮代行总督各路援军,宣大总督一职由陈新甲接任。刘宇亮吓坏了,跑去向杨嗣昌求援,杨嗣昌苦劝皇帝切勿临阵换将,皇帝勉强收回成命,下诏剥夺卢象升兵部尚书衔以侍郎衔仍任总督,戴罪立功,首辅刘宇亮督察各镇援兵——皇帝对卢象升彻底失望了,这个人徒有虚名,入卫京畿无尺寸之功,却挑起事端扰乱朝政,移兵真定,州县又残破十二三处,岂堪复用?在诏书中谴责卢象升“前日敢战之名沽名欺众!”

清军不攻京师,而由通州南下掳掠,明军主力随之移师真定,卢象升不顾一切地命令各路明军连续出击,四处阻击清军,但粮饷缺乏、军心浮动,而清军的悍勇也超出想象,宣大明军连战连败,两万大军打得只剩下五千人。这时皇帝的诏书到达真定,卢象升心灰意冷已有必死之心,孤注一掷带领宣大残兵进据保定,清军兵马迅速杀到,卢象升自知不敌,派杨廷麟去向高起潜求援,高起潜二话不说马上下令全军撤往临清,扔下卢象升孤军作战。

十二月十一日,明清两军在巨鹿贾庄开打,战斗毫无悬念,卢象升遇到的是岳托指挥的右翼清军,两人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的统帅,岳托轻松地压制住明军,以箭雨猛烈打击对手,杨国柱、虎大威这回不再犹豫,冲出一条血路撒腿就跑,明军顿时陷入混乱,卢象升身先士卒拼死力战,最终兵败身死,而岳托对这场小胜不屑一顾,战报中淡淡几笔掠过。

卢象升覆灭,洪承畴、孙传庭千里迢迢赶来,皇帝下诏以洪承畴为蓟辽总督,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并赐尚方剑,京畿形势稍安——秦军出发勤王之前还打了个漂亮仗,在潼关南原伏击巨寇李自成,闯贼仅以十余骑逃入商洛山中,不过皇帝不感兴趣,从卢象升身上就可以看出打流贼与打东虏是两码事,他不再相信有人能带来惊人之喜。

皇帝正在考虑另外一个人,御案上的这封信是归化总兵写给杨嗣昌的——李榆没敢再提钱,而是声称自己绝对忠于大明皇上,但不信任朝廷,因为那帮文臣心眼太多,搞不好就会被他们玩死,所以朝廷的旨意恕不从命,但如果是皇上的话嘛,他还是打算听的。

皇帝觉得好笑,这家伙的口气更像是市井之徒在扯皮讲价,不过皇帝对他不信任文臣这一点很有同感,沉默很久后,问跪在地上的杨嗣昌:“杨爱卿,你再向朕说说,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陛下,归化总兵形同胡人,君臣大义对他毫无作用,但他敬畏上天,说过的话绝不敢反悔,臣以为此人还是可以一用的,另外他还认人,谁对他好绝对会感恩戴德,陛下若对他推心置腹,他也不会有负陛下。”杨嗣昌小心翼翼答道。

皇帝站起身在御座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向归化总兵发中旨,请他率军入卫勤王,告诉他,朕绝不会负他,归化军就是朕的亲军,不受文臣辖制。”

丰州在九月上旬展开备战,大统领府深知此次明清大战难以置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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