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汗听说他的事迹后,马上把自己的儿孙们教训了一顿,你们不是老说自己日子过得不好吗,去看看额鲁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不是不愿意读书吗,去看看额鲁是怎么读书的;你们怕做事辛苦劳累吗,去看看额鲁是怎么任劳任怨的。额鲁一个小小的侍卫,为我大金都如此卖命,你们这些爱新觉罗家的人还有理由不给我老老实实做事吗?你们都得向额鲁学着点。
老汗如何夸奖,李榆不知道,反正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苦日子他还得熬,这时候四贝勒却突然来到文馆。
四贝勒是夜里来的,文馆的人早回家了,就剩下李榆在一盏灯下读书。四贝勒一进来就盯着李榆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李榆只得点点头,他整日住在文馆,别人看着他在干活、读书,其实他是为了混口饭吃,他的月粮虽然提高到一月三斗,但家里还有个能吃的孟克,三斗杂粮还不够这家伙一个人吃,李榆就打起歪主意,当值卫士管饭,那他就天天呆在这儿当值,其他卫士当然喜欢有人替他们干活,至于他们看着就反胃的米粥、杂粮饼子谁愿意吃就吃吧,李榆就这样混了十来天饭吃,而且还打算混下去。
四贝勒连连摇头:“没粮吃你要说啊,你不好向我开口,见到豪格或者祁充格言语一声,我就会给你粮食,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我会让你挨饿吗?这样不行,文馆的饭食我知道,清汤寡水的没几颗油星子,临时挡下饿可以,吃久了人就垮了,这样子吧,以后每个月我让人悄悄送五斗米来,够你和你那个阿哈吃了。”
“我不要,我能养活自己和阿哈。”李榆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四贝勒被气乐了,“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混饭吃。你这种人也算我大金独一份,给粮食不要甘愿饿着,别人的阿哈得供养主子,你是主子供养阿哈,你从右屯卫带回的那点粮食大概也送到奉集堡了吧。也罢,下个月该到我当值,大汗不是老夸你吗,我调你北城汗王寝宫当值,月粮也得往上加,至少也要让你能养家,旗兵没有军饷但都有土地,既然不给你入旗分地,那就得给粮食,大金国不能欺负老实人。”
四贝勒说完,又随手翻起桌子上的书,边翻边说:“《大学》、《论语》、《孟子》还有《孝经》尔缠、达海两位师傅教真是福分啊,跟他们学个三五年你也是巴克什了,你都读懂了吗?”
李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字认不全,圣贤的话很多我弄不明白,全靠两位师傅讲解,可我脑子笨听得稀里糊涂,库尔缠师傅经常为这个骂我。”
四贝勒笑了:“没关系,很多贝勒、贝子还不如你,其实你用不着把这些书都弄明白,我们诸申是靠弓马生存,骑射才是最要紧的。汉人比我们有学问,他们的书我们必须读,不读不明白事理,不知道怎样治理国家,但也不要全信汉人那一套,大明国就是靠这些学问治理国家,他们的官吏都是科举出身,读了一辈子书有的是学问,提起笔就是一篇好文章,可他们要么做坏事,祸害百姓,要么做不了事,同样也祸害百姓,这种管不住坏官、教不出好官,却祸害百姓的学问肯定有问题。读书最关键的是学以致用,所谓用从大的讲,就是富国强兵、平定天下、安抚百姓,从小的讲,就是种田纺布、放马牧羊、制作器物,这些都是学问,样样荒废不得。所以你用不着弄明白汉人的圣贤究竟讲的是什么,其实每个人对圣贤之言都有自己的理解,他们越解释你越糊涂,你只需弄明白你该做什么该学什么,其他就当做废话听吧,其实学问不一定就在经书里面,也许就在你每日所做的事里面。”
李榆有些糊涂了,他一直以为学问都在书里,四贝勒又解释起来:“就比如你种地吧,那么天气时节、挖渠灌溉、播种施肥就是学问;你如果打猎,那么寻找猎物、挖穴设套、围杀猎物就是学问;如果是行军打仗,那学问就更大了,排兵布阵、行军扎营、粮草供给还有军械制作,这里面的学问一辈子都学不完,像宁远城上的大炮这回就吓住了我们不少人,明国自己也把大炮吹得天花乱坠,但很少人去想这大炮有什么优劣之处,应该如何对付,其实这也是学问,你说说你怕不怕他们的大炮。”
“我不怕,”李榆一点都不犹豫,“明国的大炮是吓唬人的,宁远城那么大,城上就架这几门大炮,一顿饭的功夫都打不了两炮,我们真要攻城根本挡不住,是我们死不起人才退的。其实明国的火器不顶用,图赖哥哥他们都装备了鸟铳、三眼铳还有小炮,但大家嫌他们笨重、装药慢、准头差而且老炸膛伤人,谁都不想用,图赖哥哥说这些明军的火器吓唬人可以,打起仗来还不如我们的弓箭,我和图赖哥哥在宁远跟明军骑兵打了一仗,他们的三眼铳就是打不过我们的弓箭。”
四贝勒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可你想过没有,明国有学问的人那么多,你能想到的他们肯定早想到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一个劲的给军队配火